拿刀剑的杀手不习文,抚琴唱曲的伶人不习武。
而且她如今还未同景恒习字,在许呈见的视角中,阿巳是大字不识的。
阿巳倒不用刻意打量,用余光一扫便知道字条上的字是:
褚下山,诱其动,诛之。
她心中悚然一惊,若此时避开视线反而会引起怀疑,她便大着胆子佯装一脸疑惑地端详着。
“看得懂?”许呈见手执信纸,见她如此认真打量,明知故问,并未产生怀疑。
她静静摇头,许呈见笑意渐深,将纸重新折好,对空中一松手,完好纸张瞬间变成空中的碎片。
“随我去兰隋,我可以让太师亲自教你。”
许呈见知晓她一直抗拒去兰隋,随口一句话就能动她的念。
以他对她的了解,要知道她渴望习字这件事并不难。
“不敢……”她淡然推辞。
太师,储君之师来教她,真是堪比杀头的荣耀啊。
她眸光一闪,霍然站起身,顺着桌子边缘走到他面前。
她看着许呈见,清冷目光覆雾霭,迷蒙又疑惑,她走到他面前,带着某种晦涩的风情。
“为何一定要带我回兰隋呢?” 她眸光深沉,缓缓在他面前蹲下,仰头打量着他。
一双伤手,包着白布,可指节却偏偏葱白纤长,不似常年握刀的手,上面隐有粉色血迹,伸向了他膝上衣袍。
还未触及,他瞬间收敛了笑意,厉声警告道:“禄梳,不得僭越。”
她像是被吓了一跳般收回了手,但是眼神却分明没有惧怕,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心中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虽目光迷离,却心神坚定,她不懂在许呈见面前做这些动作的玄妙之处。
但是当许呈见的脸沉冷下来的时候,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或许她可以赌一赌呢?
赌许呈见的心念,赌他不忍杀她。
她若有所思地冲他心脏之处伸出手,这一次,依旧还未触及,就被他紧紧捉住了手。
他用了点力,让她吃痛,但是力确实夹在她的指节上,并不会引发旧伤破裂。
她眉头一皱,低声道:“……痛。”
许呈见面不改色地松开了她,叮嘱道:“知道痛就离我远点。”
阿巳冷笑一声,语带嘲讽:
“我一直都在远离你,是你三番五次找我麻烦,我不得不怀疑,莫非你对我有兴趣?”
她此话毫无根据,只是想激怒许呈见而已。
“若你心里没鬼,为何此刻不直视我的眼?为何你胸口起伏剧烈?”
“你千方百计以我为饵试探褚西沉,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吧,你觉得你亲手培养出来的的禄梳应该只属于你,是吗?”
她陡然站起身,厉声道。
她今日将亲手在许呈见面前堆叠起干柴,再放一把接一把火,让这火在他面前燃烧,让他震怒,让他怒吼,让他事态。
“承认吧,锦川王,你对我……”
她的话吼到一半,脖子瞬间被掐住,但是幸而没有顷刻拧断。
她艰难地深吸一口气,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得逞的笑意,劫后余生般放松地静默闭上双眼。
但是久久没有迎来她预想中的滔天愤怒,他应该会立刻惩罚她,用她最害怕的方式惩罚她。
让她服软让她求饶,如熬鹰一样消磨她的意志和骨气。
静默了良久,她能感知到许呈见冰冷的气息和眼中翻滚的怒意。
她有些费解地睁开眼,却见他转而抓住了她的衣领,眼神复杂,但又克制。
他几乎是将她衣料攥在手心里,就像攥住她脖子一般。
因为只有当他攥衣领,他才不至于瞬间拧断她的脖子。
良久之后,他彻底松开了她,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低头打量着她,用最蔑视最凉薄的语调对她说:
“你,不配。”
突然间,她才艰难地松了口气,收敛了方才的狂妄,用躲闪惧怕的眼神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