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府中竹影摇晃,稀稀疏疏地落在楼近月的脸上,引起她一阵警觉。
今日刚从楼府搬进萧燃送的院子,院中值守的死士还未完全排好,这一觉她睡得总是不太安稳。
一阵寒风吹过,院中传来竹叶摩擦的沙沙声,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还能分辨出脚步声。
她瞬间警觉了起来,玉簪不在身边,她立马从床上坐起,随手披了一身衣裳守在门口,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等着屋外的人进来。
越仔细分辨,楼近月越觉得院中人不像是冲她而来,一开始轻轻的脚步声竟然变得大了起来。
“阁主。”一阵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楼近月呼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寒雁身披黑色的袍子,鬼鬼祟祟地躲在屋外,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大跳。
“阁主,你起床的动作真快,吓死我了……”寒雁哭丧着脸抱怨道。
吓得就是你……
楼近月冷着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大晚上有事要禀报不直接进来,在外面装神弄鬼。
“阁主,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寒雁将秦俊与蔡元兴之间的合约递了过来。
楼近月点了盏灯,房间瞬间明亮了不少,转身接过他手中的合约,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这上面怎么没有秦俊和蔡元兴的手印?”
“直接拿走原件会引秦俊怀疑,这是属下一字一句誊抄的。”寒雁解释道。
楼近月点了点头,对着灯火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合约。
同她那日在天香楼听见的一样,秦俊代表长老院与蔡家结盟,蔡家需要帮助长老院除掉她以外,还需扶持长老院一名长老成为朱雀阁新任阁主。
事成之后,新阁主将发布命令,宣布朱雀阁从今往后归属蔡家,听从蔡家号令。
楼近月冷笑了两声,紧紧地攥着这份合约。
自由的日子过习惯了,现下还想给自己找个主人,真是可笑!
“阁主,要不要我带人动手杀了秦俊?”
寒雁誊抄合约看到上面列举的条目时,气得手差点拿不稳笔杆,只差拔了床前的剑冲到秦俊的房间将他挑了。
楼近月摇了摇头,将合约仔细折好收在身上。
“秦俊只不过是长老院势力的一小部分,杀了他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激起长老院的反扑。”
“那我们就得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朱雀阁被这些小人毁于一旦吗?!”寒雁情绪激动,声音大了些。
漆黑的夜将整个世界覆盖上一层黑暗的底色,楼近月望向屋中唯一一处光源,拿起案上的剪刀,一下将烛芯剪断。
燃烧着的那段烛芯在融化的灯油中释放最后一丝光亮,没撑多久便光芒便逐渐黯淡,直到最后只剩一点橘红的火星。
窗外的风一吹,连这点火星都消失不见。
“阁主这是何意?”寒雁不解。
楼近月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摆了摆手,“可以走了,早些回去,别让秦俊怀疑。”
寒雁想追问些什么,嘴巴张了张,话到嘴边却也没说出口,只能抱拳对着楼近月拜了拜,转身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之中。
楼近月没有回床休息,她在窗前站了许久,宛若一尊雕像,静静地注视着泼墨般的夜色。
约莫站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再次点燃了蜡烛,抬手关闭屋中门窗,从怀中取出那张合约。
蔡家野心勃勃,是一只喂不饱还道貌岸然的野狼。
蔡家与其协助长老院的人杀了她另选新的阁主,不如从自家子弟中挑选人才接手这个庞大的组织,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费劲心思协助长老院的人继任阁主之位?
事成之后,蔡家必定会撕毁合约,有的是阴谋诡计将长老院那些人跳进去,那些没脑子的东西绝对招架不住……
方才寒雁在屋中时,她便听见屋外细微的动静,眼睛的余光一扫,瞥见一个隐身于黑暗中的人影。
楼近月揉了揉太阳穴,疼痛欲裂,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天下想要她性命的人真多啊,一批又一批赶趟似地令人生厌。
已是丑时,萧府靠近后院一角的屋舍中亮着一盏暗黄的灯。
暗卫刚从楼近月院中回来,带着方才的所见所闻半跪在卫渠身前。
“她出什么事了?可是又有人突然害她?”
好不容易入睡的卫渠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到跪在地上的暗卫后睡意全消。
暗卫称看见一个身高八尺披着黑色袍子的男子深夜潜入了楼近月的房间,房屋内没有吵闹也没有打斗,透着不那么明亮的灯光,暗卫坚称看见了男子在摸楼近月的手。
“在摸她的手?!”卫渠气得从床上站了起来,赤着双脚站在冰凉刺骨的地面上,走到暗卫身边再次询问。
暗卫郑重地点头,继续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