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长安城,依旧灯火阑珊,更早些的白日里城门大开,北境将领这番盛大的游街,着实万人空巷。
巍峨的皇城正门,众多华贵的马车川流而过,孟府马车旁,青色官服的年轻郎君率先走下来,伸出手,迎接车内的女郎。
一只嫩白的素手从车帘儿中伸出,被车下的孟舟稳稳握住,他牵着月瑶下了马车。
“瑶儿,莫怕”,孟舟把她引到身畔,“ 宴席间,紧跟着阿兄,断不会有事儿”
“好的…”,月瑶把团扇轻轻搁在唇上,紧紧握着阿兄的手,虽是初次入宫赴宴,但是比起即将觐见圣颜,她更因那位极力邀她入宫的贵主而发愁…
恢宏的正德宝殿,四爪金龙盘旋于柱上,贵客们陆陆续续入座,月瑶随着孟舟入内,发现殿中亦有不少女眷,心中稍微松快了些。
和阿兄分别,月瑶照例坐在女眷席一个不起眼儿的位置上,端正乖觉,目不斜视。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总领太监一声呐喊,殿外响起数人沉稳的脚步声。
月瑶随着众女眷一起,恭敬地跪伏于地。
为首的帝王一身金色龙袍,通身华贵,初踏入殿门,便免了众人的礼数,“ 今日不必拘礼,快快平身”
月瑶随众人缓缓起身,才发现,一同踏入殿门的,除了帝王和太子,还有第三人——
他未穿素衣,而是一身隆重繁复的紫袍官服,银色玉冠衔着一束轻薄的白色缎带。
乌发飘逸,琼鼻高翘,长眉如黛,璀璨灯火点缀着那双锐亮幽深的眸,摄人心魄,也不为过。
自是众星捧月,俊绝,艳绝,满室皆惊。
偏偏那淡然温和,含情带意的笑,让人依旧心如暖春,不觉遥远。
月瑶望过去,一时有些迷糊,等发现那人的目光或是不经意扫过自己时,才打了个冷颤,侧头垂眸,不便多看。
帝王走过众人,坐于高位龙椅,一身蟒袍的太子坐于下首,而戚玦则施施然坐于太子身侧,这,是帝王与太子的一致偏爱。
“北境关外异族,乃大邺历代君臣的心病,如今幸得国之猛将,助大邺收复故土,朕实在欣喜若狂,沈将军——”,帝王举起酒盏,朝下敬道。
席上,一位铁寒银甲的魁梧男子同时高举酒盏,谦逊回道:
“ 谢陛下抬爱,沈某一介武夫,为国效力,自是万死不辞。”
“父皇”,一旁的太子向上施礼后开口,年轻的储君还带着少年清冽的声线:
“此次伐戎,也多亏了中书令慧眼如炬,力荐沈将军为北境军主帅,依儿臣看,戚中书亦是劳苦功高”
“哈哈哈,好”,帝王龙颜大悦,“大邺有如此良臣与勇将,自是千秋万代的福泽 ”
戚玦并不发话,只向太子表弟微微颔首致谢,目光流动之际,与那沈将军隐秘地互看了一眼。
那厢高坐云台的掌权者们,如何地暗流涌动,本来都与端坐在角落的月瑶无关,可是,对面若隐若现中投来一阵不善的盯凝。
如坐针毡,月瑶只好悄悄看去,才发现对面一位俏丽面生的紫衣女郎正皱着眉,牢牢地盯着她上下端详。
她并未坐于女眷席,而是与北境军将领们同坐于一席,想来,是哪位将军的家眷,也是不久才回长安。
这颇为霸道的目光引得月瑶心中发怵,而帝王方才恩准了可自行离席,故而她想着,不若去偏殿等着阿兄,这大宴上的种种,都让她感觉万分不适。
避着那紫衣女郎的眼神,月瑶起身准备离席而去,谁知一股猝不及防的推力加之于她的背上,单薄无依的女郎,噗通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摔倒于大殿上。
殿内话语声戛然而止,众人寻声望去,便都看见了她狼狈出丑的模样。
此时此刻,月瑶脑袋发懵,脸色煞白,从地上抬头,环顾一圈儿,孟旭和孟舟面色惊惶难安,紫衣女郎得意地俯视着她,最上方的帝王略有些迷惑和不愉。
月瑶下意识怀疑,许是那紫衣女郎的莫名迫害…
戚玦擒着酒盏缓缓晃悠着,含情眸子似笑非笑,仿若置身事外,颇有些兴趣儿的看着她。
月瑶立刻站起身,整理着如鼓的心跳,在众人齐齐的凝视之下走向帝王,礼节优雅地跪拜下来。
“臣女殿前失仪,妄陛下恕罪”,月瑶声音微颤,仍小心翼翼地补救道:
“ 臣女不才,方才起身,只是想上前为我大邺功臣献出薄礼…”
“哦?”,帝王有些讶然:
“你是何府女眷?准备献上什么礼?”
“ 臣女家父乃是兵部侍郎孟旭,臣女祖父…是前文渊阁大学士孟晖”,月瑶双手交叠于腰间,端着一副文雅闺秀模样:
“ 还望陛下赐予笔墨纸砚,臣女愿为沈将军献书一副”
“……竟是孟大学士的孙女 ”,帝王微滞,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