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室之前,她一边恋恋不舍地对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小姐示爱,一边震惊地在心里咆哮:
五条老师居然有未婚妻!!!!?
*
五条悟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要是让十二年前的早纪来回答,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会选择当老师。
上课从不认真听讲、自以为是、桀骜不驯、不把老师气死不罢休的超级大少爷也能教书吗?
“真让人难过啊,在早纪心里我居然是这样的形象吗?我还以为我是成熟可靠的人设呢。”
“很遗憾,这两个词好像都跟你关系不大呢。”
他比高中似乎还要再高一点,全身都被裹在没有感情的深色制服里,懒散靠在沙发上时,漂亮紧实又不夸张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从前非常拒绝肥大宽松的阔腿裤,坚信像他这样的好身材不能被那种东西淹没。
看起来这个习惯延续至今了。
头发因为眼罩的关系被高高竖起,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发现手指毫无阻碍地穿过六眼的无下限,轻而易举地触碰到那只柔软的、不知道是什么高级材质的黑色眼罩。
“之前就想问了……你这个造型是怎么回事?”
“不帅吗?”
“容易被当成盲人吧。”
她勾住眼罩的边缘,向上小幅度地掀起一截,在那双藏在眼罩底下的冰蓝色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要是不开口说话的话,他实在长着一张欺骗人的、如同神子那样过于凛冽貌美的脸。他比高中的时候看起来更加有压迫感了,长长的白色睫毛一颤一颤,像是山巅不会融化的雪、天边触碰不到的月,洁白又轻盈。
“……这么没防备吗?”
“因为是早纪啊。”神子笑眯眯地回答:“虽然你整整十二年完——全不跟我联系,但我可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坏男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未婚妻斤斤计较的啦。”
“你变得油嘴滑舌了哦。”
明明就是很计较啊。
她垂下眼,把眼罩给他重新戴好。
“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而且我当时明明有留信。”
“那种东西看了只会让人更火大吧。”
早纪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要刻意隐瞒什么的意思,但如果从十二年前开始说起,好像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她不想向对方吐露任何不好的情绪,可又很难从乌黑的回忆里找到值得分享的、快乐的瞬间。
她抿了抿嘴:“……如果你想退亲的话,我——”
“哈?你就想说这个?”他的声音稍微拔高了一点:“不会吧,都说了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了,你要不要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抬起头来看他。
今非昔比,藤川家已经不在了,五条家大可不必让高贵的神子娶这样落魄身世的新娘。她在北海道断断续续听到过他的消息,听到他开始教书、开始接管五条家,偶尔也会听说谁家想把女儿嫁给他,然后掰着指头数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会被退亲,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无事发生。
她把这归结于五条悟懒得搭理老橘子们的指指点点。
“那换个话题,”他问:“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没有打算。”她回答:“我听说我弟弟在东京。”
仅凭手下败将的临死之言,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
七只特级咒灵的杀伤力非同凡响。整个藤川家一夜之间变成废墟,连一块完好的砖瓦都找不到,更何况一个病弱的、年仅八岁的孩子呢?
五条悟不说话了。
藤川家十二年前的惨案给咒术界带来巨大的轰动,上层震怒,他曾亲自追查了很长一段时间。六眼不会错过任何一条有用的情报,倘若真的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幸存——
他伸出手。
早纪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什么?”
“手机。”
“……我的?”
“最初说 ‘你也不想一直被塞女人吧’ 的人是谁啊?再一声不吭消失的话,老头子们真的会逼我随便找人结婚诶。”
她理亏地“哦”了一声,把手机递给他。
*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控制情绪是每一个咒术师都要好好修行的课程。
但是显然,“五条老师的未婚妻”这个消息绝对是特殊中的特殊,其重量丝毫不亚于伏黑和真希手拉手在阳光底下歌颂禅院家的真善美。
这枚核弹从办公室一路炸到高专的各个角落,于是吃饭的放下了饭碗、睡觉的丢下了枕头、习武的收回了武器,大家整齐划一地往同一个方向跑,不到一分钟就动作迅速地在五条悟办公室门前完成了大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