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袁夫人,恕老夫考虑不周,竟然不知您会驾到,真是令学堂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女人一下车,门口便传来了较为苍老但满带奉承的声音。
景宜皱了皱眉。
“我们走吧。”
“是,小姐。”阿兰率先提裙下车,白皙的面孔,碧落更衬出她的清瘦,枣褐发色配上浅色瞳仁,无不使人想到那林中易受惊的小鹿。
“这是……”韩渭刚刚望向袁夫人求证,却见这位蓝衣姑娘伸起手,去扶持将要出来的人。阳光下,一只修长纤细的手缓缓撩起门帘,一只轻轻搭在阿兰伸起的手臂上,车中人轻抬微步,露出盈盈薄纱,伴着些许金属碰撞的声音缓缓从帘后阴影中走出:裹着一身藕粉色的丝绸长裙拖地,女孩及腰的青丝随风飘起,略带婴儿肥的脸庞带着些眩晕的淡粉。眼睛因适应耀眼的阳光眯了眯,随即睁开,是一双柳叶眼,将凌厉与柔和中和的恰到好处。她面露威严,将心底的好奇尽数藏去。
“宜儿,快来拜见师长。”袁夫人一语道醒众人。
景宜点头应了,加快脚步,从车上走下,来到韩渭及梁骐身边,恭恭敬敬作了辑:“二位师长,请受小女子景宜一拜。”
“嗳,嗳,景宜小姐快快起身,早就听闻小姐文采气质皆为一绝,文采大家都早有知晓,而气质非凡,老夫可是今日才领教了一番啊!”景宜作揖时本是更加面向梁骐的,他刚要开口,便被韩渭抢先了,只得向面前起身的人儿微微作揖。
“二位先生……”
“啊,老夫姓韩名渭,称我韩夫子便好,老夫已在学堂教授十余年了。”韩渭说着又连连做了两个辑。
“小生姓梁名骐,称我梁先生便罢。”
“小梁夫子刚刚到学堂三年之久,可学识却是极为渊博,待人也极谦和。老夫讲堂已无佳座,景宜小姐便到梁先生学堂罢。”韩渭紧接梁骐之话,听罢,袁夫人皱了皱眉,这小梁夫子竟只有三年之久的经验?
梁骐面不改色:“景宜小姐,我虽并无如韩老夫子教学经验之久,但相信在未来的切磋中,我们双方皆能受益良多。请随我来。”
梁骐做出“请”的姿势,景宜便跟着向学堂走去,袁夫人紧跟其后,韩渭便走最后。
学堂灰黑色的圆拱门推开,前院全景便映入眼帘:中央是一潭精心打理的池塘,由块块鹅卵石围成了一个圆,各色锦鲤在池中依稀可见,却因春寒料峭,只是藏在角落中一动不动。
“每到盛夏,此池中便会有亭亭荷花初绽,可谓别有一番美感。”韩渭见景宜好奇地望向池塘便介绍起来。
通过池塘的石子路,便到了回廊。
“白墙打底,黑瓦铺砌,虽说是京都,却别有一番江南意蕴。”
“是也,”韩渭又接话道,“建学堂之时,先帝可是煞费苦心,从江南请来几位建筑大家,致力在京都一隅,造出一角‘小江南’。”
“无怪乎给我感受如此亲切了。”
见母女二人皆微微颔首,韩渭得意得很,望向前面那只顾带路的梁骐:小孩儿见识多,可却远不懂人情世故了。
“二位,此处便是我的讲堂了。”停在门前,梁骐向大家道。踱步进门,讲堂的讲坛以半圆将讲师与学生座位隔开,坛下学生蒲团几十,皆有序放置于深色红木长桌前。
景宜向右望去,竟发现这靠窗处风景极好,见着后院小桥流水,木轮辗转。
“景宜小姐,您的座位便在……”
“便在这罢,”韩渭忙不丁打断梁骐的话,指着窗边第三排的位子道。
梁骐因被打断不满,听罢却是吃惊,带着气愤及不屑,可又无法在夫人小姐前表现。
“此处?此处怎会没有人坐?”
“此处原坐的是一位少爷,常常与家中闹矛盾,也未曾好好学习,这不,又与父母冲突,离家出走了,几日也未到学堂,座位真可谓是白白浪费,不如景宜小姐您坐此处,真正使物尽其用,如何?”韩渭期待地抱手指望两位夫人小姐爽快答应,可抬头却见景宜一闪而过的皱眉,有些踌躇地望向母亲,袁夫人略一点头,她才说道:“罢了,此处便是更佳。谢谢韩夫子安排了。”
“不谢,不谢。”韩渭连连作揖,“时候也不早了,老夫也应去准备今日所讲之诗了,夫人小姐请自便,老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