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半掩着,电梯停靠在相近的楼层时,室内清晰可以听见电梯发出“叮”的提示音。
李拾月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脚上穿着的是大了许多的男士拖鞋。
立式电扇来来回回地晃脑袋,吹得餐桌上练习册的纸页翻动。
她进来之前,屋主人应该在写题。
她被赶出门的时候,夏挚可能就坐在那个位置,听得清清楚楚。
李拾月掐着手心,想象着那个画面。
实在是太狼狈了。
“只有这个。”夏挚拿了瓶听装的汽水递给她,清爽的、不带燥意的少年声线,像夏天早晨的风。
李拾月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渴,接过汽水,轻声说了“谢谢”。
夏挚点头,没再多问她什么,回到餐桌旁继续写题。
李拾月有些庆幸新来的邻居是夏挚,而不是八卦别人家长里短的其他人。
夏挚待人礼貌、客气,可她能感觉到这背后其实更多的是疏离,他并不会有探究别人私事的欲望。
李拾月稍稍松了口气,环顾着四周。
这套房子似乎没有因为换了主人而有太大的变化,家具陈设的位置和以前一样。只是柜子大多空着,原来布置得温馨的房子,他住起来竟像样板房一样空空荡荡。
明明是一样的户型,他住起来像样板房,而她家从她小学一年级起的课本,至今仍在她的房间里。陈宜兰不舍得丢,总觉着这些课本都有它的用处,于是她的房间总是满满当当。
李拾月瘪了瘪嘴,继续打量着周围,视线落到电视墙旁边的玻璃柜,忽地愣住了。
玻璃柜的第三层,之前放着一个她和张奶奶合照的相框,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李拾月猛地起身,想走近看,又想起这个房子已经住进了新主人。
她动作幅度太大,夏挚随意地扫了一眼。
李拾月伸手指了指玻璃柜,问他:“我可以看看吗?”
夏挚的目光遥遥落在玻璃柜上,顿了顿。
李拾月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夏挚平静地将题册翻过一页,“看吧。”
仿佛他刚才那短暂的停顿,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李拾月起身走近,不合脚的拖鞋和地面接触着,发出踢踏声。
她尽量走得很轻,在一室安静中,仍显得有些嘈杂。
玻璃柜其他几层都空着,只有第二层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扁盒子,看上去似乎是专辑。
她隔着玻璃只能看到专辑的侧边,有些是硬纸板的外包装,有些是塑料材质。大概是因为年岁较远,其中一两个塑料盒已经微微泛黄。
一整层玻璃柜的专辑,不同的主题,不同的唱片公司,却都来自同一个人——
莫文蔚。
李拾月有些惊诧。
她常在别人口中听闻他,无外乎是他的那些标签,成绩斐然、颜值出众,却没有人说过他有很喜欢的明星,会像“追星”一般,收藏这个明星很多的专辑。
无意中窥探见刻板印象后边夏挚的另一面。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别人还在研究汽水瓶的包装,她却误打误撞起开拉环。
“哧——”
听见碳酸气泡在易拉罐内波涛汹涌。
李拾月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继续又仔细看了一遍玻璃柜。
依然没看见合照相框。
李拾月犹豫着走到餐桌旁边,拉开夏挚对面的椅子坐下,“那个柜子的第三层,之前放着一个我和奶奶合照的相框,你见到过吗?”
笔尖停顿下,夏挚想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我搬过来的时候,这个柜子是空的,里边的东西应该是张奶奶带走了。”
“真的吗?”
“我想应该是的。”她似乎还是不太能接受张奶奶不告而别这件事,如果奶奶带走她们的合照作纪念,她可能心理多少会好受一些。
李拾月一错不错地看着夏挚,他也坦然地与她对视,李拾月的呼吸不自觉地一滞。
他瞳孔的颜色很深,映着灯光,像夜色里被月光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海面。
这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
所有景象变得虚化,她只能具象地看见风吹过海面,微起波澜。
李拾月一时间没有去思考他的话是否真实,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余光里看见夏挚继续在草稿纸上推算着,很快在选项A上打了个勾。
他没有骗她的理由,李拾月想。
夏挚即使是在草稿纸上,字迹也只是随意了些,仍不显得潦草。
笔尖摩擦过纸面的声音,混合着电扇慢悠悠转动的声音,有些催眠。这样的氛围,让李拾月习惯性地想要打瞌睡。
手臂刚往桌上一放,脸还没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