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古羽刃是我为数不多的的朋友之一,准确来说,宴危弦之外,在宴国我已经没有朋友了。
——嗯?对不起,我忘了……古羽芙。
除了拜帖,我们还各自写下书信,我的信写往题叶楼,她的则送回帝子谷,这一路上都是如此。
第二日,阮鸾子在清晨花了些时间给客栈门前的孩童查看身体,我出门时,她已经能坐在那些见到生人就瑟瑟发抖的孩子们当中,微笑看他们吃饼。
见我来,她笑着招手叫:“久幽!”
孩子们统统转过脸来瞧我,一张张小脸脏兮兮的,目光疲惫而天真。
我被瞧得赶紧双手奉上自己手中的饼。
陪孩子们吃饼的时候,我与鸾子旧话重提,她昨夜整晚辗转反侧,初时我还能答话,后面实在困顿,便没有回答她问我与古羽刃是如何相识的这个问题。
“古大公子如果真的出关,”哪怕周围都是孩子,她也措辞谨慎,“那个人会更有忌惮吗?”
我把最后一块饼掰成两半,递给吃的最少的两个孩子,“倒不一定,但是古羽刃的确该出关了,否则下次师兄还会为此教训我。”
她觉得奇怪,“风楼主为什么教训你?因为你赢了古羽刃,让他闭关这么久吗?”
然后我瞧见她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
这……还是前几日那个提到师兄就羞涩仰慕的阮大小姐吗?
“哈哈,那倒不是,他只是怕我风头太盛,落人话柄。”
说完我觉得好笑,师兄若听到这话由我说出口,大概会,嗯,老怀为安?
我将两手撑在身后石阶上,抬头迎着朝阳,“而且我也不明白有什么关需得花个五年去闭。”
阮鸾子说出了心里最大的忧虑:“万一,他出关了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再与你比一场呢?”
我不禁一笑,安慰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是因为输了比试就恼羞成怒去闭关,只是因为他想精进,而我让他想通了,但我确实没料到他可以闭关这么久。”
久到差不多快忘了他的样貌。
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事实是,当年我确实年纪还小。古羽刃年长我十岁,五年前已经凭借柳叶剑法扬名宴国乃至天下,答应或不答应他的比试邀请,令我很是为难了一阵——并不是害怕,我初出茅庐,正是无所畏惧的时候,那时只是正好在犹豫是否要去题叶楼。
结局当然是没去。
同古羽刃比试结束后,听说师兄正在赶来,我就像躲债逃亡似的慌忙跑了。
我食言了。不仅错过了他的十六岁生辰,也没有在自己十五岁那天与他见面,接着我又错过了我们的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我不敢见他,但我们终于见面后,他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几句,我知道他不想责备我,而我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唉。”
阮鸾子看我:“叹什么气?”
“没什么,”我摇头,“我想到了古羽刃,五年前他可真是器宇轩昂啊。”
阮鸾子噗嗤了一下。
我瞥了她一眼,“我说真的,他要是一出来,能把古羽芙直接比没了。”
阮鸾子到底信不信这话,我不能确定。但是一个时辰后,当我与她在客栈前热闹的大街商铺流连,而古羽刃与古羽芙突然出现时,她惊愕至呆愣的神情已告诉了我答案。
古羽芙换了衣着,重新束发,白色锦缎狐裘加身,一派名门公子气度,和前几日同我们在破落客栈歇脚拌嘴的那人大相径庭。
不过阮鸾子没有认真看他,我觉得当这兄弟二人朝我们走来时,她飞快就认出高大一些的就是古羽刃。
而古羽刃也快速带着笑上前,道:“想必这位就是金陵帝子谷的阮姑娘了,幸会,我是古羽刃。”
阮鸾子:“……幸,幸会。”
古羽刃道:“方才听羽芙说了些姑娘的事,他能交到姑娘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事,之后还请姑娘一定在我们家中多留些日子,平阳虽地处偏僻,可年节将至,也有些热闹景象。”
阮鸾子:“……”
我慢慢抿上了唇,古羽芙在我们对面露出了某种可称为羞赧的神情。
古羽刃如此这般客气过后,才看向了我,微笑说:“你来了。”
古羽芙没管我。他走到阮鸾子面前,不知道是想说什么。
我只好看着古羽刃,微微一笑:“嗯,你出来了。”
“见到你的拜帖,自当出来迎接,”古羽刃走近数步,“五年过去,别来无恙?”
“无恙,还机缘巧合认识了羽芙小公子,”我看着他,“贸然拜访,希望不至于太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