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无多”几个字。只是如果连阿郎的医术都救不了她,那世上还有谁能救她呢。于是他安慰道:“阿郎莫要心急,你已经尽力了,要不是你,她哪里能活到今日。”他望向床上昏睡的孩子,叹了口气:“这孩子与我们的缘分浅哪。”
“缘分……浅吗?”楚长风望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心中怅然一叹,五年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那晚,长安城的雪下得真大,他着急回家,便打算直接穿过西南边那片已被白雪履盖的树林便可直达郊外,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林子深处走去,在雪光的映照下,他忽然发现前边有一妇人蹲坐在雪地上,正慌忙的掘土挖坑。他心下一紧,这么冷的天,又是这个时候了,她在做什么呢?好奇心驱驶着他加快了脚步,踩在雪地上“咔吱、咔吱”的声响惊动了妇人,她吓得赶紧站起来,壮着胆子大喝一声:“什么人?”
“你是谁,在干什么?”楚长风中气十足的朝她大声反问道,脚步越来越快。
她没有回答,只是飞快的将身边的一个竹蓝往坑中一放,随手扫了一把雪,撒腿就跑了。
倾刻之间,楚长风已来到此处,他看了看地上的情形,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追过去。然后弯腰将竹蓝取出来,拂去上面的雪屑,赫然看到一个青绿色的包裹下一个面色乌紫、双目紧闭的婴儿。
他赶紧抱起来婴儿,先是探了探鼻息,气息全无,然后又摸到婴儿的小手把了把脉,虽然他非常仔细,但是,他再次失望了。
正准备放弃时,只见空中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雪花轻轻扬扬落到了婴儿的额头正中,似有灵光一闪,六瓣梅状的雪花瞬间没入她的额间不见。“咦。”楚长风使劲眨了眨眼,怕自己看花了眼,但此时他的指间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颤动,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从医箱中取出最小的一枚银针,朝婴儿脑门百会穴扎去,他轻轻转动银针,手法娴熟,力道适中,终于,婴儿的头微微抖动了一下,他长长舒了口气,再次取出一枚银针扎向人中,随即婴儿终于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哭声。
他收回银针,把婴儿抱在怀里,然后从随身携带的羊皮囊中倒出已经快要见底的所有羊奶浸透纱布,捏开婴儿的小嘴,轻轻挤出一滴,婴儿吞咽了一下,似乎意犹未尽,他赶紧挤出第二滴、第三滴,直到纱布再也挤不出一滴奶。
不久婴儿自顾睡去,他再次探脉,脉息虽然微弱,但却清晰可辨。时下人们重男轻女,遗弃女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他没多想,只是忧心她如今邪寒入体,只怕已伤了根本。随后他收拾好东西,抱起女婴迅速离去。
天明时分,他终于走出了那片林子,此时雪已经停了,放眼望去,四野苍茫、天地玄清,偌大一个洁白而又寂静的琉璃世界只他一人怀抱着这个婴儿踽踽前行。突然婴儿醒了,雪白的肌肤如一块冰清玉洁的琉璃,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不哭也不闹,楚长风低头逗弄她:“小囡囡,你真乖呀,争口气,等捱过这个雪天就好了。”
一个月后,女婴满月了,楚长风给她取名楚昭璃。
又过了几个月,楚长风没料到昭璃的身体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得多,寒气已浸入她的五脏六腑,身体弱到几乎药石无医。虽然他使出浑身解数捡回她一条命,然而这条命却如风中之烛随时就可能无声无息的中断。
绝望之中,楚长风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精心配制了几种针对她体质的草药,晒干碾成粉末,加入她每日喝的米粥里,心里想着能活一日是一日。
谁知一日三餐素米粥,日复一日,小女孩的身子慢慢恢复了生机,只是底子到底虚弱,只要稍有劳累,或情绪激动便会晕倒,又兼体内寒气未能根除,一到冬天便很容易受寒,咳嗽不止,更兼高烧不退,好几次都差点这样去了,但楚长风每次都拼尽全力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楚长风不停地变换增补着素米粥的配方,现已达十余种配料,就这样坚持了五年,但还有多少个五年他心里真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