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乐不可支的孟云泽,道:“常骓,去把孟才人宫里的金丝软枕拿回来。”
孟云泽笑容没了,咬紧了一口牙。
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张口要回去的道理啊!
李轫离开后,她转过头,对上阎正则不善的眼神。
“……”
如果说她之前还能仗着皇帝的“宠幸”,逞几分狐假虎威,但是这么一招釜底抽薪,靠山说倒就倒,眼下就不利了。
“孟才人,看来你这软舞,不怎么讨皇上欢心啊。”阎妃讥笑。
从立政殿出来,孟云泽怀里多了厚厚几沓金刚经,回去郡亭宫,她拎起来一角,皱起眉翻了翻。
祝姑姑跟她前后脚进了门,稀奇道:“怎么看起佛经来了?陛下最厌憎那些个秃驴了,连兴国寺都从未去过,才人还是少看为妙,省得叫旁人挑着错处。”
书是阎妃叫人给她的,要求孟云泽先抄上三遍,能写会默,来日考查。阎正则怀的心思,可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若是这宫里其他人,我是不提点的,才人而今正逢圣眷,可要悉心点儿。”
祝思毓其实是想打探今日请安,皇帝收回御赐枕头一事,但孟云泽满脸困倦之态,便道:“皇后娘娘叫奴搬进郡亭宫来照顾才人,许多事,也不急于一时。”
孟云泽摆手,“知道了。”
季庚生怕她继续开罪阎妃,研好了墨,孟云泽提着笔,墨水落在纸上,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摸摸新送来的东窑刻花水注,敲敲镂雕红玉镇纸,捏着笔尖的毛都能发半晌的呆。
不知道耗了多久,没写半个字,逐渐有了乏意,倒比往日歇得更早了,醒来时天光大亮。
“季庚……”她迷迷糊糊喊道。
“陛下在唤谁?”
冷不防响起的声音让孟云泽残留的睡意烟消云散,登时从榻上坐起身,“常骓?”
“方才听陛下说……”
“梦呓罢了。”
常大总管拱手站在含象殿内,对她道:“陛下,新任的起居郎已经在外侯着了。”
孟云泽如梦初醒,拉开被褥,扭头瞧见金丝软枕,安神香的气味都差不多,难怪她没分清楚身在何地,只是皇帝这枕头的花纹,与她之前的有所不同,看起来不是同一只,也不知道放哪了。
她有心想问,只是眼下问题不少,起居郎掌握起居注,为天子近臣,负责记录皇帝的言行举止、赏罚劝惩、斋戒、礼佛……诸如此类,总之是十二个时辰围着皇帝转。
前朝便有内廷起居注,事无巨细,能当上这差事的人都不简单。
孟云泽叫人进来。
常骓扬声:“传起居郎崔焕章进殿。”
孟云泽不免有些紧张,毕竟倘若一言一行都被盯着,那遮掩她和皇帝的差异就麻烦了。现在也不知道李轫知不知道这件事,又是何打算。
崔焕章额上裹了漆纱幞头,袖里揣着薄册,腰间挂着只狼毫,一板一眼地拱手胸前。
孟云泽一见这人,便忍不住道:“你怎么跟个判官似的?”
崔焕章一怔,道:“回皇上,臣微末,不及判官威仪。”
“我说的不是使府里的职官,”孟云泽一笑,手指往下点,“是阴间那位儿。”
她前日翻志怪话本,这人活脱脱一副插页里画的判官模样。
崔焕章哪里能理解孟云泽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当是自己出了差池,皇帝有意让自己下去见阎王,面色煞白地伏身,“陛下恕罪。”
“欸,怎么都是这一句。”孟云泽道,“平身,今日你点个卯,明日再正式当差。常骓还未曾同我说起,如何选你做起居郎?”
崔焕章温文尔雅的脸上略带沉吟,道:“前年陛下蒙恩赐,点中探花,在乐乡做了两年县令……”
“乐乡县?那岂不是离南郡很近?”
“是。”崔焕章微微含笑,“南郡,是个极美的地方,微臣的母亲便是南郡人士。”
孟云泽有心想继续问南郡,但连自个儿点的探花郎都不识得,怕露馅,便转而道:“你很会写?”
“但凭陛下吩咐。”
“先替我抄三遍金刚经,”孟云泽强调道,“作‘祈福’之用。”
满腹学识的起居郎拱起宽袖,“是。”
“另外,宫外头的书铺是不是新上了好些话本,你挑些送来。”
孟云泽站直身,“此二件事,我不提起,你不可以擅言。”
崔焕章虽是疑惑,但并不多问,一一应下,躬身行礼,往后退了几步,再转身随着殿门外的常骓离去。
孟云泽也在含象殿坐不住了,问回来的常骓:“你可知孟才人在做什么?他睡醒了吗?”
常骓道:“陛下不妨前去郡亭宫一看。”
她等的就是这句,孟云泽别的不说,对这位大总管棉袄似的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