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委屈。
“有闻。”蔺师轻轻叹息,“我去锦天宗并非自愿。”
绎有闻愣住,扭头看她。
“这些年我的言语、文章屡屡针对文随安,他就假借为你寻师授业,将我绑去锦天宗,以儆效尤,威慑文士。若我的学生们不来救我,我迟早会被迫‘病逝’……”蔺师话语微顿,“这是他管用的手段。”
蔺师说得很平淡,但每个字都像是砸在绎有闻身上,砸得她头破血流。
她知道文随安可能治下严苛,不是仁善之人。直到文随安与蔺师出现在同一个事件里,她才真正地感受到他的可怕。
他会杀蔺师?
“有闻,你曾说想去上祀,如今还想吗?”蔺师忽然问。
绎有闻呆呆看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蔺师没有追问,只是静静为她涂好药,用纱布薄薄缠了一圈。
片刻寂静后,绎有闻终于回过神,开口嗓音嘶哑:“……我的离开就是背叛。”
她不知道如今时局究竟如何,可十七能用那些话救下她,就证明了这些话是对的——她落在任何人手里都是刺向文随安的刀。
纵然文随安有不对的地方,但他对她好,她就得认,绝不能背刺他。
蔺师也陷入沉默,似乎正在斟酌什么。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老师,您不会要放她回去吧?”
伯缙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长眸眯起,凉凉盯着绎有闻。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女子,是与十七过招的持剑人,此时神情冷漠,眉眼间像是结了冰。
蔺石转并没有意外她们在门口偷听,显然早就知道并且默许了。
“她是无辜的,没必要把她卷进来。”蔺师沉声解释道。
“您这就偏颇了。”伯缙叹气走进屋。
绎有闻看见这人就脖子痛,下意识往后缩,但她手更快,一把抓住她的项圈将她扯得前跌!
蔺师蓦地起身握住学生的手臂,口吻不悦:“伯缙!”
伯缙却不松手,垂眸盯着绎有闻。
她像是在找什么。
绎有闻仰头与她对视,不安地紧紧攥住项圈。
“哦,我知道了。”伯缙似是恍然大悟,眼底忽然泛起恨意,抬眸看向蔺师,轻描淡写道,“老师,您要是为了那种可笑的理由妨碍我们,我就送她去见念念——”
啪!
话音未落,蔺师就一耳光打得她声音戛然而止。
她咬住后槽牙,脸侧的肌肉轻微鼓动,太阳穴都突了突,神情却非常平静,双目死黑。
“伯缙。”门口的女子终于介入,按住伯缙的肩膀将她往后带了两步,淡淡道,“你过了。”
“有吗?”伯缙漫不经心说着,顺从地退步,放过了绎有闻,“我就是觉得……老师其实压根不在乎我们死活。”
“行了。”
“我说错了吗?”她懒散地靠在墙上,然后缓缓滑下身,蹲在墙根,“无所谓,反正我无牵无挂,到时候姓文的把我吊城门也没人为我哭,你们走吧。”
她的话明显刺痛了蔺师,绎有闻看见蔺师的手在袖中紧紧攥住。
“我回去后就让大舅不要追究这件事。”绎有闻轻声说,希望她们的矛盾小一些,别叫蔺师如此为难。
伯缙仰头哈哈笑了两声,抬手擦眼角:“你能蠢成这样也是文随安的福气……”
她言辞锋利,但绎有闻没有生气。
相反,她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话有多无力可笑。
回去后真的能干涉大舅的事吗?如果他背后对她们动手,她难道就能知道吗?
她没有资格做任何担保……
屋内正寂静,佩剑女子蓦地开口:“蔺师,如果这孩子没有卷入传送阵,有我们几大世家联手保您,文随安就算追究也缺些道理,毕竟是他托公报私绑的您。
“但眼下这孩子已经落到我们手里,再送回去,且不说文随安借着由头如何报复上祀,单说接下来出城,都是一件难事。
“伯缙的话不好听,可她也是为我们着想。只要抓着这张底牌,就足以让文随安投鼠忌器——我们能活着回去,上祀也有生路。”
这可能是目前绎有闻听过的信息量最大的话了。
蔺师与她说过,除了帮派外,各处皆有世家坐城话事。听女子言语,她们救蔺师是有后手的,打算以几大世家之力对抗文随安的追责。
不过她们没想到她会横插进来。
现在她们不利用她,多半会死。
绎有闻终于明白为什么伯缙说蔺师放她回去是不管她们死活了。
想明白这一切后,绎有闻忍不住皱眉,心底既纠结又痛苦,一阵阵地难受,强烈得脖子上的疼痛都变得毫无存在感。
纠结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