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雪融,大地回春。
杨柳枝被暖风拂过,一夜之间冒出了些嫩绿的新芽,为红墙灰瓦添了分生机。
万物欣欣向荣,难捱的隆冬似是终要过去。
不少人已经脱去了冬衣,也将被子拿出来晾晒,准备将其收拾起来,等来年初雪时再为自己增添那一份温暖。一时之间,俯瞰京中,春天还未拉下序幕,便已经被染上了五颜六色。
宁府内,侍女莲花脚步匆匆,脸上也难掩忧色。她怀中揣着手炉,迈入屋内。
“小姐,你怎么起了?”
宁晚玉坐在梳妆台前,明明屋内还烧着炭火,但她却仍穿着厚重的棉服。
“躺得身子骨有些乏了,就起来坐坐。”
宁晚玉的脸色有些白,看起来还带了些病气。
莲花将手炉塞在她手中,手脚麻利取出了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仔细将带子系了起来,又理好大氅的下摆,确保一丝风也不会透过去。
看着莲花脸上担忧的神色,宁晚玉脸上带了些笑意“不必这样紧张,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一吹就倒。”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却咳嗽了起来,一声叠着一声,几乎要背过气去。
莲花有些心惊,有心想做什么,但却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等宁晚玉缓过神来,唇边便是一杯热茶。
“小姐,还是回床上歇着吧。”莲花的声音中带着的紧张之意更甚。
宁晚玉喝了半杯茶,嗓间的痒意似是终于被压了下去。那一串的咳嗽让她眼前发黑,可脸色却是带了些红润,像是终于有了些人气一般。
她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莲花,温声询问着:“听荷叶说,爹爹今日又进宫了?”
莲花皱着眉,跺了下脚,“荷叶这个大嘴巴的,明明都已经和她说了不让告诉小姐来着……小姐不必因为这个忧心,老爷会将这件事处理好的。”
宁晚玉摇了摇头,拿起梳妆台前的粉脂,开始上起妆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她爹爹能在这时将事处理好,那在最开始的时候,赐婚的圣旨便不会落下来。
月余之前,大雪纷扬,路上被雪堆满,她踩下去便会在身后留下一个小小的脚印。
一般在那样的日子中,她是绝对不可能出屋门的,可宫中来人宣旨,要求她前去接旨。
在路上时,她心中便隐隐有了些猜测。平日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找上她的,大约是她的婚事。
爹爹在朝堂中是以耿直闻名的,虽得天下读书人的赞誉,却也被皇帝不喜。官场浮沉这么些年,没有丝毫进益。
爹爹说话时常会冲撞天家,但因着在读书人之中的名声,皇帝自然是不能将他如何的。气不能发在他身上,那便会落在子女身上。
想她大哥当年著文作诗,也是名满京中的少年郎。一朝登科及第,本该风光无限,这么些年,一直在边疆苦寒之地任职,已是几年未有团圆之时了。
而现在,她也及笄了,天家的“赏赐”大约是轮到她了。
宁晚玉将大氅拢了拢,心下稍定,跪下听旨。
不出她所料,她被赐婚于商贾之子陆淮,择日完婚。
公公宣旨后,笑着将圣旨交给了她,脸上堆满了褶子,对着宁璀行了一礼:“杂家先在此恭喜御史中丞大人了。宁小姐贤良淑德,陆公子风流倜傥,着实是一对璧人。”
那公公说得越多,宁璀的脸色便越不好,可平日间人精一般的人,却像是丝毫都没有看出来宁璀的不满,仍在絮絮叨叨着赐婚应该准备的各项事宜。
宁晚玉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这算不上是恩赐,折辱更合适些。
自古官商阶级不同,也难以互通,之前并未听说过有官家嫡女下嫁给商家之子的,她宁晚玉可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更何况读书人总是有些傲骨在的,不管心里如何想,嘴上都是不屑沾染上铜臭的。这下她与陆淮的婚事,势必会引起一片哗然。
只能说不愧是天家,倒是好手段。宁晚玉垂下眸,眼睛转动着,细细思索着其中的关窍。
宁璀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看着宁晚玉手中的圣旨,好像是马上就要将其夺过来撕碎一般。
但宁晚玉心中却是松了口气的。从她懂得一些事之后,她便知道未来的夫君绝对不会是什么良人。而现在看似是下嫁,却不算是一件坏事。
陆家是商贾之家,不在朝堂之上,想来便是天家应该也无法管他们在哪里做生意。如此便省了成亲之后东奔西走的命运。正好,她的身子骨怕是也撑不住东奔西走。
而且便是之后真的要离京,以陆家富可敌国的财力,去哪里应该过得都会很舒适才是。
只是,虽然是这般想着,但宁晚玉知道,皇帝必然不愿看见她欢欢喜喜筹备亲事。
宁晚玉看着手里的圣旨,想了下,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