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1 / 2)

锦江县衙,内宅勤慎堂。

堂前种了几棵垂柳,枝桠交错,隐约遮住了轻掩起的几扇雕窗。

清晨,光束浅淡,从四面八方透进还略显灰暗的屋子内,大门紧紧关着,平静如水。

鸟雀惊起,大门从里面被大力拉开,阳光争先恐后的拥了进去,扑在开门人的身上。

垂柳后,盯着门的一人将将把头转了回去。

“别躲了。”

宋连淮整起墨色的缎子衣袍,衣衫翻转间,漏出里面银色缕空的镶边,与前些日子的玄黑紧袖相较,褪去了些许少年气,更显正式贵气了些。

树后的人迟迟未应。

他心如明镜,早就看破了这些小伎俩,唇角微扬,笑了一声,轻佻道:“我爹还真是一手遮天,在哪里,做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盯梢做的这般明显,想让他刻意忽略掉都难。

宋子午的手能伸进锦江县衙,李允文必然也是默许的。

只不过这众人为他设的局,他不想入,也懒得入。

“果真没人?”

宋连淮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二十余岁的年纪,已经老眼昏花了,该去给圣上上奏辞官回乡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路踏步的力度重了起来,想营造一个他要回去收拾东西的假象。

这番百戏当真有用,树后的人按耐不住,连忙现身作揖,垂首道:“少爷,万万不敢。”

那人侍卫打扮,举止干练,颇有习武之气,低眉敛目间,英气不散。

能在异乡见到熟人,宋连淮眼底闪过片刻惊异。只是片刻之后,他又想起连曾经自己最器重的人都站在了宋子午那边,来监视自己,也没有那么值得欣喜了。

他大步流星走近后,肃然道:“杜仲,宋子午究竟派你来做什么?”

若是只有监视他这一个目的,倒也没有必要让府中暗卫亲自出马。

杜仲面色不变,道:“老爷只让属下来探望少爷近况,并无他意。”

“我有何好探?”宋连淮自嘲般笑道,“不过是水底埋沉的泥沙罢了。”

“少爷切莫自怨自哀。”

杜仲躬身道:“少爷年少高中状元,前途无量,一时失意算不上什么。老爷贵为翰林院掌院学士,不假时日,必定能说动圣上,将少爷调回京城。”

弱柳扶风,当日之景如在眼前。

他意气风发上疏谏言,议干旱之地应减少税收,某些地方官员不愿折损自身利益,纷纷上奏弹劾他初入朝廷便妄想越俎代庖,其中闹的最厉害的就是湖州刺史,陶明立。

皇帝宽和仁厚,却过于软弱,受制于朝臣。最终寡不敌众,皇帝为平众怒,将他贬至偏远之地锦江。

宋连淮也不愿服软,一走了之。

那京城,当真是权势滔天的地方。而那分崩离析的朝廷,也被他看透了其中糟粕,与其回去,不如躲远。

他抬眼看向县衙内一派祥和安宁之景,眸中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柔色。

他忽然想起,昨日某处也有这样几棵垂柳。

暮色渐沉时,有手中灯指明方向。

只可惜昨晚回县衙前,不慎将油灯撞坏了。

“少爷,锦江地处湖州,近日,陶明立可能会来巡查锦江。”

杜仲将自己前来的目的说于他,提醒道:“老爷让属下提醒您,陶明立此人,心眼极小,须得处处防之。”

渐渐放空的思绪,将宋连淮带到了昨日。

他及时回神,极不情愿的思考杜仲那番话。

“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

“是,少爷。”

“这县衙里的账本我还未曾看过,”宋连淮顿了顿,继续道,“你去找李县丞,给我拿来。”

杜仲犹豫道:“这……”

他受宋子午之命寸步不离看顾宋连淮,此番离去不知道会不会坏事。

然而这正是宋连淮的意思,不然他处处不能自由。

两人各自思量,听得有踩踏声纷至沓来,齐齐向宅外看去。

来人正是李允文,早些年受过腿伤,终年不愈,落下了跛脚的毛病,一瘸一拐甚是滑稽。

他走的急,匆匆瞟过一眼杜仲后,对宋连淮道:“知县,陶刺史这便来了,不知有何要事,说要见你,我将人安置在了寅宾厅,你快些去吧!”

“你别急,先细说。”

说好的过几日,巡查的如此积极,想必专为了挑他的刺而来。

“他……他带了好些人,还有几个百姓,说……”

似是难以启齿,李允文心一横,道:“说昨日傍晚,有人亲眼看见知县在小巷里,借夜色强抢民女!”

*

“强抢民女?”

“对对对,湖州刺史来的轰轰烈烈,已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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