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吗?
这个称呼是她阿母梁芹第一个叫的,其余长辈也只是为了显得亲近些,便当乳名叫了。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连日日陪在闻昭身边的铛梨也没有如此喊过闻昭。
自然是亲昵的。
至于什么邻家少年,全是胡扯罢了。
宁千暮偷偷看了眼旁边这位陷入沉思的清俊男子,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
屋门“吱呀“一声,她顿时收起笑意,冷冰冰对着来人道:“你起的太迟了,梁老夫人已经在正堂等好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也敢怠慢了去?”
闻昭对上她冷若冰霜的眸子,又看了看同样面无表情的宋连淮,轻移莲步,转身关好门。
“劳烦宁小姐专程来寻我,”目光流连之际,闻昭感受到二人之间气氛异样,并未点破,“辛苦各位,我们这便去向梁老夫人请安罢。”
红日刚刚从山顶探出了头,时辰还早得很。宁千暮有意给她不痛快,她也不是甘之如饴的性子,就随着宋连淮出口狂言好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闻昭深知宋连淮嘴上不饶人,虽然从未对她如此过,对别人,也莽撞至极。
宋连淮果真没让她失望,下一刻便对宁千暮道:“这才不过卯时,已经算迟了,那你又是几时起的?莫不是接了那公鸡打鸣的活计,巳时便忙开了?”
与姜愿不同,宁千暮知道宋连淮这不过是护着闻昭的表现。
要知道,能在心上人屋外守一个晚上的痴情种,说出什么话都不算稀奇。
她也并不恼火,冲闻昭撂下一句“快点”后,率先走进了小巷里。
如此一来,便又只剩他们二人。
“先生,我们快走吧。”
闻昭从宋连淮身边错开,擦肩而过时,宋连淮嗅到不知哪里来的香风阵阵,不由得失神片刻。
而后他亦步亦趋跟着闻昭,脑中回响的都是宁千暮那句话——
“……真的特别亲昵呢。”
如魔音绕耳,他甚至想象的出来,那个邻家少年与闻昭是如何亲近的。
恰好小巷里漆黑一团,掩盖了他面上藏不住的情绪,与他心底压着的那些不见天日的小心思一起,在这黑暗中求得片刻喘息。
他终可以释放出一些来。
宋连淮盯着闻昭袅袅婷婷的背影,喉间忽然一阵干涩。
而后他低沉着声音,再也不愿退避,哑声道:
“阿昭。”
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心中松快许多。随之而来的,便是顷刻间涌上头顶的热气,全身酥麻,不敢再言其他。
闻昭止住了步子,往后探去,看到宋连淮眼底有一缕让人看不懂的深意,一闪而逝。
她竟又感受到了全身与昨日一般的燥意。
小字一般只有长辈才会叫出口,闻昭一时间,不知作何回应。
“阿昭。”
宋连淮凑近一步,小巷逼仄,除过还有几十步才能踏出去的巷子口,无路可退。
闻昭尚未抬头,清晰的听到他呼吸声重了重,周身的空气流通不畅,感受到他长身压近,震得闻昭脚步颓软。
她想,要是她再不答应,会有什么事发生。
她鸦羽般的长睫轻颤,遮住了眼下的慌乱。
师父又没有教给她这些。
情急之下,她抬起眼,眸光潋滟,在沉寂中道:“这是我的小字,先生。”
温言软语,听得宋连淮陡然心口一酥,意识到自己太过激进,被戾气冲昏了头脑。
但事已至此,不搏一搏怎么行。
他问道:“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闻昭连忙正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随先生开心就好。”
*
“千暮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正堂中央一女子埋首屈膝,端正行礼,一袭红衣翩翩,与府中各处喜气洋洋的景象甚是相得益彰。
她面色难得泛笑,目光落在高坐于福寿纹扶手椅的老妇人身上,道:“今日是祖母的八十大寿,千暮先祝祖母,福禄欢喜,长生无极。”
梁老夫人顿时笑开了颜,每道深深的皱纹里都蓄满了笑意,慈爱道:“千暮有心了。”
招呼宁千暮落座后,又送了茶水来,梁老夫人记性不大好,这才想起还有人未到。
“阿昭和那位先生呢?是昨夜劳累,还未醒吗?”
宁千暮用杯盖将漂浮在茶水面上的茶叶拨开,道:“他们不多时便能到。”
水面如镜,映出她低敛的眉目,波纹泛泛。
宁千暮心中明了,浅抿了一口茶水,入口苦涩,在舌尖漾开。
“那就好。”
梁老夫人叹气道,“他们父子二人近日经常不归家,许是被什么事情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