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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呢,通常是丈把高,像是加以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呢,一律向上,而且紧紧靠拢,也像是加以人工似的,成为一束,绝无横斜逸出。它的宽大的叶子也是片片向上,几乎没有斜生的,更不用说倒垂了;它的皮,光滑而有银色的晕圈,微微泛出淡青色。这是虽在北方的风雪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树。哪怕只有碗来粗细罢,它却努力向上发展,高到丈许,二丈,参天耸立,不折不挠,对抗着西北风。”
何景杨的眼睛有点湿润。他认得,这是上次他送何芷那本《茅盾散文集》里的《白杨礼赞》选段。虽然有些字笔画很多,但还是歪歪扭扭地写了下来。
何景杨记得父亲说过,给他起名的“杨”字就是出自杨树。而如今父亲走了,何芷用《白杨礼赞》来鼓励自己,他的心里分不清是难过还是感激。
“父亲,你放心,我会像杨树一样,正直、正义、坚强。”何景杨坚定地想着。
何景杨回学校上课几天了,但林秀清仍然整天虚弱地躺在床上,让何景杨觉得很担忧。
何景杨放学回到家,看见林秀清站在院子里的密蒙花树下,水里拿着洒水壶,好像在给花浇水。何景杨很开心,妈妈终于起来走动走动了。
随着何景杨走近,何景杨看到林秀清的背影有点摇摇晃晃,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何景杨走近一听,林秀清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文正,你走了,这密蒙花还有什么意义……”
洒水壶从林秀清的手中滑落,林秀清的身子倒向了地面。
“妈——”何景杨惊呼。
医生诊断后,说林秀清是得了心肌炎,可能是近期饮食和睡眠质量差,加上情绪过度悲伤诱发。暂时不会致命,但需要住院治疗,以后也要好好休养,定期复查。
何景杨低下了头,随即直起了身子,奔波于学校和医院之间。身心俱疲的他,每天一沾到床就可以睡过去,只不过第二天很早就要赶紧起来。
林秀清出院几天后,几个陌生的大人来到何景杨家里。走在前面领路的人说:“何太太,何同学,这几位是市政府和教育局的干部,专程过来看看二位。”
何景杨连忙去端茶水。林秀清脸色苍白地坐着,想要起身打个招呼,却使不上力,只能继续坐着,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感谢各位领导的关心,我身子不好,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摆摆手,说:“不会不会,何太太要保重好身体啊。何文正老师的逝去令我们很心痛,他的英勇事迹也感动了很多人。市里对何老师的事情十分重视,决定授予何文正老师‘见义勇为英雄’称号,并给予何文正家属1万元的慰问金。何太太,全市人民甚至全省人民都了解到何老师的事迹,大家都对老师致以崇高的敬意。我仅代表全市人民,希望您还有何同学节哀顺变,以后好好生活。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们反映。”
旁边的中年女人继续说道:“是的是的,何太太,何同学,我是代表教育局来看望二位的。何文正老师任教十几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在老师之间是有口皆碑的。何老师爱护学生,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学生,他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教育局经研究决定,授予何文正老师‘模范教师’的称号。”
林秀清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礼貌地回复了几句后,就送走了他们。林秀清在何景杨的搀扶下回到房间,她没有看一眼那两张《荣誉证书》,只是拿起了那片密蒙花的标本,一遍又一遍抚摸。
“文正,我不想你做一个伟大的人,为别人奉献的人。我只想你可以好好地活着,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你心里的爱,能不能多分给我一点……”林秀清用双手将密蒙花标本贴紧自己的胸口,心里哭喊着。
今天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下课铃响后,何景杨匆匆忙忙地冲出了教室,想要赶紧回家,妈妈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太好。
何景杨走得很急,走到拐角处时,迎面撞上了对面的同学。何景杨疼得闷哼一声,说道:“不好意思,我……”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的儿子嘛?哎哟,怎么英雄的儿子还会撞人呢,撞得我好痛啊。”跟何景杨迎面撞上的小胖子挑了挑眉毛,语气夸张地说道。
何景杨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小胖子没有罢休,说道:“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撞人了吗?撞死你爸的货车司机也不是故意的啊。”小胖子身旁的几个男同学笑了起来。
“你——”何景杨气得脑袋嗡嗡的,不自觉抡起了拳头。
小胖子把头往后缩了缩,大喊:“英雄儿子打人啦!看,英雄儿子打人啦!”旁边的几个男同学也跟着起哄。
何景杨用力咬着牙齿,深吸了几口气,将举到半空中的拳头放下,快步离开。
泪水在何景杨的眼眶中打转,他掏出了几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