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杨穿着一身白衣,面无表情地搀扶着一袭白色长裙的林秀清。其实这段路并不远,但他们走了很久,很久。
到殡仪馆后,何景杨看到了父亲的遗照,还有中间那口黑色棺木。
林秀清看着何文正的遗照,强忍着伤痛。
不久后,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来者大部分是何文正学校的同事,学校的校长也来了,代表学校送来了一笔慰问金。
唐梓幸的父母也来了,跪在了林秀清的面前。林秀清并不埋怨唐梓幸,但也做不到说“没事的”之类的话,只是让他们赶紧起来。
唐梓幸父母站起身后,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林秀清:“何太太,何老师救了我们家梓幸的命,我们真的很感激,也很为何老师痛心。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表示一下,还请您收下。”
林秀清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先生当了一辈子的教师,他从来不收学生和学生家长的东西。虽然他现在走了,但我还是不能坏了他的原则和规矩。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其他的还请收回。”
唐梓幸父母没有坚持,收回了信封。
最后走进来的是常莲华与何芷,她们是今天一大早搭车过来的,一下车站就赶来了。
何芷看着眼前一片冷白的景象,看着何文正的遗照,不由得鼻头一酸。
何芷跟着常莲华走到了林秀清与何景杨的面前,常莲华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看着何景杨瘦削的身体,何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景杨的心里五味杂陈。不久前,他曾开口问何文正,能不能再去何芷家玩。好久未见,他确实有些挂念了。
何文正想了想,说:“可以,等你放寒假的时候去吧,正好拜个年。”
何景杨高兴地点了点头,随即跑去了新华书店,在里面待了很久。何景杨精挑细选了两本书,打算见面时送给何芷。他一直很在意上次送的书是自己出门前随手拿的,里面的内容有点难,有些自己都看不懂。这次,他选了两本内容简单一点的书。
本来,何景杨应该在寒假时与何文正一起,高高兴兴地见到何芷。可是现在……
仪式结束后,常莲华搀扶林秀清回到家,林秀清倒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常莲华叹了口气,到厨房准备煮点东西,这几天林秀清与何景杨肯定没有怎么吃东西。
其实,常莲华这是第一次见到林秀清。何文正的父母已逝,没有兄弟姐妹,跟几个堂兄弟的来往不多。至于林秀清,她是外地人,跟家里也没什么联系了。常莲华心想,幸好还是不顾何二斌的反对过来了,不然……唉……这两母子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啊。
何景杨回到家中不久,默默起身往外走去。何芷很担心,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何景杨走到了一个池塘边,停下了脚步,盯着眼前平静的湖面,一言不发。
何芷想了一会,俯身捡起一颗小石子,向何景杨的后背用力扔去。
“啊!”被砸到的何景杨惊呼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但没有责怪何芷。
何芷走到何景杨的身旁,说道:“痛了会喊出来,不是吗?”
何景杨听懂了何芷的意思。自从知道父亲的死讯,何景杨没有哭过,他很难过,但他害怕哭出来。
何芷有点哽咽地说:“我才见过堂伯伯一次,但我很喜欢堂伯伯,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堂伯伯,我很想你……呜呜呜呜呜呜呜……”何芷哭了起来。
听着何芷的哭声,何景杨有点绷不住了,发出了低微的哭声,低微的哭声逐渐变大,何景杨稀里哗啦地哭着。
不知哭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哭累了,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之后,常莲华已经煮好了粥,还炒了几个小菜。但林秀清喝了两口粥后,就回床上躺着了。
常莲华叹了口气,到厨房找出了面粉,简单做了一些馒头和包子。做完这些后,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常莲华赶紧收拾了一下,她怕今晚没回到去,何二斌会发火。
常莲华走到何景杨面前,温柔地说道:“杨杨啊,你是男孩子,要坚强一点。你的心里肯定难过,你妈妈也很难过,你们要互相扶持,知道吗?还有,无论多么不开心,还是要吃点东西的,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堂婶弄了一些馒头和包子,你要是饿了,热热就可以吃了。唉,可惜堂婶没办法多待几天。对了,锅里还有粥,你多吃点,晚点再盛一碗给你妈妈吃。”
何景杨点了点头,回道:“知道了,谢谢堂婶。”
交代完之后,常莲华起身到林秀清的房门口打了声招呼,准备赶去车站了 。
何芷见状,连忙从兜里掏出了几颗糖和一张纸,拿过何景杨的手,把糖和纸放到了他的手里,说道:“吃糖会甜一些。”
还没等何景杨反应过来,何芷已经被常莲华拉着走出去了。何景杨打开那张被折起来的纸,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