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第一场雨开始了,蒙蒙胧胧的雨丝持续不断地淋湿了上野苑的土地,带来更加萧瑟的秋意。
赤玉阁中,江柯玉正在和宜春郡主一起用膳,宜春郡主脸色不好,却还是坚持着按照医嘱,按时按量地用膳,江柯玉看着宜春郡主微皱的眉头,颇有几分心疼地看着她,宜春郡主感受到江柯玉的目光,倒是并无恼怒,转而心情颇好地开口道,“妹妹不必为我担心,我倒是不会勉强了自己,只是如今身子不大舒服罢了。”江柯玉有心安慰她几句,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
用完膳,两人正坐在案桌旁边饮了茶,只不过宜春郡主用的是枣茶,红枣葱白煮制而成,有宁心静气的功效。两人正细细缀饮之时,只见门外进来一人,原来是润月姑姑来了。见了礼,润月姑姑也半坐在另一边的案桌之上,跟两人说起了近日的事情。昨日晚间润月姑姑被上官皇后召去,是以赤玉阁的两人并不十分清楚昨夜上野苑发生的事情。
润月姑姑语调平缓,温言细语地说起了宁章帝受惊重病,沉远沉睡,威远公上官益逝去还有沉述代行太子事的消息,赤玉阁一片静悄悄,只能听见润月姑姑的语调在叙事。宜春郡主乍一听到这么多的消息,也是有几分愣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如今自己是站在上官皇后和沉述一侧的人,想必定会平平稳稳,不必再重复当时信王死亡之时的混乱。江柯玉听到这些消息,也是心中有些发慌,昨夜上野苑之中竟然发生了巨变,自己虽然有沉述和宜春郡主照拂,平稳过夜,但现在依旧有几分心惊肉跳之感。
润月姑姑说完话,已经是有些口干舌燥,正欲自己倒杯茶,江柯玉率先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还在呆愣的小桃和旁边的宫人,自己轻轻地捧起了茶壶,为润月姑姑倒了一杯茶,接触到润月姑姑意味深长地目光,江柯玉沉住气,只做不知,稳稳当当地倒了茶,又转而为宜春郡主加了新茶水。
润月姑姑谢过之后,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开口道,“郡主,皇后娘娘遣我来,是告诉您不必忧心其他事宜,好好养病即可,等恙体痊愈,还需郡主您帮忙着和皇后娘娘一道主持威远公的葬礼事宜。如今我还是在赤玉阁照顾您,江姑娘也会陪着您,您只需安心养病即可。”
宜春郡主听到润月姑姑的话,倒是心中安定了很多,难得上官皇后在如此境地之下还能继续照拂她,谢过之后,宜春郡主又想到了简裕年,距离上次送信之时已经是过了三天,也不知简裕年如今到了哪里,想到了,她就开口问了润月姑姑,润月姑姑听到问话,想到如今整个东州还戒备森严的状况,斟酌着回话道,“郡主不必忧心简大人,如今东州地域都有上官家兵马巡逻,简大人进入东州之后,定会平平安安。”听到回复,宜春郡主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谢了润月姑姑。只是案桌之下的双手,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裙角,片刻之后才分开,整洁的石榴红裙上留下了一个皱印。
见谈话差不多了,刚好御医前来请平安脉,江柯玉就拜别了宜春郡主和润月姑姑,自己回去了赤玉阁后殿。回到自己的居所,江柯玉挥退了旁边的宫人,只留下了小桃在一旁,她让小桃自去习字,自己则倚靠在贵妃榻上想着事情。旁边的书桌上,还摆放着未完成的《秋苑图》,宣纸上还剩下一角空白还未来得及完成。
一想到如今沉述已经开始负责帝国事务,江柯玉心中就有几分惴惴不安,她并不十分清楚目前的局面对谁有利,但能预想得到的是,自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住进卫阳宫了,自己最好马上快些回去随州老家,远离这皇家宫苑之中不可预料的诸多事情,想到这里,江柯玉不由得有些烦闷,明明现在马上就能达成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了,为什么自己心中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是自己变了吗?大明宫中的万千重楼御宇,真的让自己如此留恋吗?
江柯玉抬首望向窗外的林间景色,正值正午,太阳光几乎是白色的,照耀着林间或黄或红或青绿色的树林,就像此刻江柯玉的内心,有些凌乱,不可对人语。
还未想清楚自己的情绪,就有宫人通报,竟是沉述来了赤玉阁。
听到周围宫人的请安声,江柯玉起身往前一同向沉述请安,还未来得及做万福礼,沉述已经是上前一步将江柯玉扶了起来。两人坐下,林烁罕见地紧紧站在了沉述身后,这是以前两人相见从未有过的状况,江柯玉有些惊讶,又看了一眼沉述,见他面容憔悴,倒是没有纠结此事,自己从小桃手中接过了茶盏,亲自为沉述奉了茶。
沉述先是饮了大大的一口茶,放下茶盏,这才开口说道,“还是江姑娘这里清净,赤玉阁被宜春照管得不错。”听到沉述的有些抱怨意味的话,江柯玉有几分心疼,自己和他认识差不多三月有余,这还是第一次从沉述口中听到他的抱怨。以往的沉述从来都是从容优雅的。
她细细端详着沉述,年轻的面庞上,停滞了几分疲惫,往常黑黝黝的双眸,也难得一见的显现出来几分轻愁,乍眼看上去,竟有几分在江南道逃亡之时的旧日印象,江柯玉挥去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回想,如今沉述大权在握,代行国事,怎么会让人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