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清焰刚将东西塞满三个箱箧,方隐荧便来了。
清焰忙迎上去问她事情的始末。
方隐荧道:“我们是拔营回城的时候才发现父亲不见踪影的,后来派人去找,便在悬崖边发现了一只鞋,上面还有血渍,连地上也有……他们说,父亲可能是被、被吃了。”
说罢她又掩面呜咽。
清焰鼻子一酸,喉咙发紧:“确定那只鞋是舅父的吗?”
方隐荧哭着点头:“内侍将鞋子送了回来,已经确认了,是母亲亲手做的马靴。”
清焰蹙眉,“可舅父一个文官,他怎么也跟着去狩猎了?”
方隐荧断断续续道:“你是不知道,父亲年少时也曾习过骑射,后来似是身体的原因,无法在马背上长途奔波,便弃武从文了,但每年的春猎和秋狝,他必要猎几只兔子狐狸过把瘾的。”
清焰忙拿了帕子替她拭泪,带着哭腔道:“那快派人去找啊,生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已经在找了,你表哥还有姐夫已经去了,可这事还得城防军出马才行,那林子深得很,又有猛兽出没,寻常男子根本无法应付。可现下的情形,很乱,乱成一锅粥。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取消春猎之行,就连公爹也探听不出有用的消息。北凉的使团才刚到,我就怕他们无暇顾及父亲的生死。”
“不会的!”清焰握住她冰凉的手,坚定地道:“在这节骨眼上,泱泱大国,若真将臣子的生死置之不顾,不只寒了文武百官的心,更是主动给北凉众使送上笑柄。”
“可是……他们将悬崖附近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父亲的踪影,我真怕……”方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虽年长清焰一年半载,但她这十几年一直养在深闺,锦衣玉食顺风顺水的,哪经过这般大风大浪,顿时慌了心神,清焰又苦口婆心劝慰了好一阵,她才渐渐止住了泪。
“舅母呢,她还好吗?”清焰道。
方隐荧沙哑着声音道:“大夫给开了安神镇定的药,吃过便睡下了。”
清焰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论理说现在的情形,她应该留下来同舟共济的,可柳氏以命相挟,誓要将她逐出尚书府,清焰晓得她一向对自己不喜,却没想到她已厌恶至此。
方隐荧却对柳氏的想法一清二楚。她本就因着长辈们的往事迁怒清焰,后来清焰在柳家茔园跪了几天几夜,她便不好再说什么。谁知后来又出了巫祝那档子事,紧接连李家的婚事也黄了,加之清焰学医一事,她也跟着被人指指点点,柳氏便开始有了怨言。
偏清焰每天忙得飞起,对此一无所察。倒是方隐荧,她每次回娘家,总能听见柳氏的抱怨。她深知母亲脾性,从未放到心里去,每每都是宽慰一番便过了。可谁知,事情竟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祖父的意思是,你先去外头躲几天,待找到父亲,母亲情绪也稳定了,便将你接回。”方隐荧又道。
清焰笑笑,不置可否。但她明白,她这一去,大抵是不会再回来的了。这样也好,她自由了,也可以少生些愧疚,毕竟这些日子,她给外祖一家带来的困扰已经够多了。
她终究不是方家女,是可以割舍掉的。她骨子里大约也继承了方楚的冷血与果绝,该转身时便毫不犹豫,哪怕前方的路布满荆棘。
而且,她早早地给自己置了个院子,不就是防着这一天吗?她与他们,虽是打断骨头连着肉,却终究做不到唇齿相依。
这时,忍冬已将行李收拾出来,几个仆妇上前将箱箧抬到侧门去,方隐荧一路相送。
“姐姐,若舅父有了消息,一定要派人来通知我。”清焰叮嘱她道。
方隐荧应下了。
几人刚走到侧门前,便见慕春在身后跑得气喘吁吁,她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慕春!”忍冬惊喜不已,连忙迎上前。
慕春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姑娘,奴婢求老夫人让奴婢跟着姑娘,她老人家允了!”
说罢她回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庄妈妈。
庄妈妈上前,将一个小匣子递给清焰:“这里头是慕春的身契,老夫人说了,以后这丫头便是你赵府的人了。”
一席话听得清焰心酸不已,她终究还是自立门户了。
清焰默默地接过庄妈妈手中的匣子,曲了曲膝道:“还请妈妈替我谢过外祖母,望她老人家保重身体。”
庄妈妈应是,又催促方隐荧快些回去守着柳氏,以免她醒来又做出过激之事。
方隐荧深看一眼清焰,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角门后。
忍冬与慕春合力将箱箧抬上马车,清焰见方淮指给她的两个护卫站在侧门两边犹豫不定,便道:“两位大哥不必跟着我了,快去帮着找人吧!”
护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没有再跟上来。
马车渐渐驶离那座黄墙碧瓦的大宅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