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普通的乡间小院,院外是一个大水缸,和一个木头搭建的狗窝,角落零零散散还种植了些菜苗,不过显然,这院子的主人不善打理,都蔫不拉几的,显得破败不堪。
一进屋子,吴歧便忙着生火,若锦站在谢长岁旁边,不知所措,只好干站着。
谢长岁也没管她,自顾自脱下蓑衣,露出里面暗纹靛青色箭袖长袍,黑色蹀躞带束着腰身,中间是泛着银光的金属环扣,显得身材颀长而挺拔。
他身量高大,却并不壮硕,精瘦中透着股凌利,就像他之前用过的软剑,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削铁成泥,锐不可当,举手投足干脆利落,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俊逸美少年。
换好衣服,一回头,才发现若锦正一脸津津有味,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他,完全忘了现在自己的处境。
他拧了拧眉头,转身背对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旁边的矮凳:“坐!”
若锦被这一声斥令吓得一愣,连反应都没有,一屁股就坐下,脸憋得通红,话也不敢说。
她坐在角落,百无聊赖,一下一下掂着脚尖玩。
她的绣鞋早就浸满雪水,身上锦缎衣裙也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可她不敢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谢长岁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汤走了进来,放到她的面前:“吃吧。”
若锦小心翼翼问:“给我的?”
“不是,给鬼吃的。”谢长岁面无表情道。
若锦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背着他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这味道有点焦了,她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但这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了,为了活命,她还是忍着喝了下去。
“家是哪里的?回去可还有些什么人?”
趁着她喝面汤的间隙,谢长岁后背抵靠着墙,双手抱臂,开始了并不算自然的盘问。
她十分警觉,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为何你会在辎车里?”
依旧低着头,不回应。
“唉。”谢长岁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目光锐利,审视着她,“那你想去哪,这总可以说了吧?“
若锦想了想,答道:“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只知道要逃离那个地方,天大地大,去哪里都好。
可是显然,这样的回答,旁人听了,都会觉得她是在敷衍。
谢长岁脸色浮现一丝不悦,目光冷冽,从腰间抽出那柄短刀,刀面压在她的脖颈处,微微一用力,顿时一阵冰凉而锐利的触感传来,激得她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抖。
“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冷着脸,目露凶狠,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刀刃割断她的脖颈似的。
然而,若锦只是紧紧闭上双眼,长长的睫羽巨颤,神情紧张又带着一丝坦然,她挺着腰背,仪态肃正,像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丫头……
明明胆小又娇弱,竟然不怕死?
颈边冰凉的压迫感徒然消失,若锦睁开眼,见谢长岁后退了几步,垂着头,一言不发收起手中短刀,眉间含着微微愠怒。
这是对她不满了。
“你其实,你其实不必亲自动手的。”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恳切,像小鹿般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一脸认真道:“等到了时候,我会自己死的。”
“自己死?”谢长岁拧着眉头看向她,头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嗯,每个人都会死,我亦如此。”若锦用力点点头,轻声说道。
这话,虽是对着谢长岁,但其实她是对自己说的,每当想到那一天的到来,她就不断的为自己鼓劲,默默告诉自己:若锦,你要勇敢,不害怕。
谢长岁眼眸幽深,神情复杂,品着这句话默了半响,过后,突然扑哧一声,又低声笑了起来。
少年笑得眉眼粲然,肩膀抖动得厉害,干脆就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木几上,大马金刀地单脚架着,盯着她,目光仿佛要刺穿她:“把我当傻子么?”
“什么?”若锦眨了眨眼,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再次重申道:“不,你不仅不傻,还非常好看,你是我见过最……”
“得了。”
他收敛笑意,立即站起身,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不想说便不说,你无须挖空心思跟我绕弯子。”
说完,又转身道:“你睡这屋,早些歇息。”
……
这一日奔波劳累,若锦早就疲乏不已。她裹紧被子躺在炕上,却浑身发冷,难以入睡,脑子里总是不自主地回想从前的事,但她知道,往事已矣,从此以后,她将开启崭新的人生。
次日,若锦果不其然地病倒了。
她浑身滚烫,两颊通红,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谢长岁向隔壁林二婶家借了些红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