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谷之困皆因月牙山谷重新现世而起。姜落本欲查遍夏朝旧籍寻找重新封印月牙山谷的方法,以解落英谷之危,不想被现实打落尘埃。她一直未找到阿祖婆婆说的地下三层书楼的入口,更读不懂古老的夏文,以她之力,根本无法克服重重困难。
翌日牟时,日初阳,老博士汶荀仍穿着厚重,官服外裹着皮袍,慢吞吞踱进藏书楼。才低头迈进小门,就见屋中案上趴着一人,正是隔壁卷勤堂那个女侍,案前摊着古卷。女侍被惊醒,愣愣看着他。
汶荀转身合上门,问道:“你怎在此处?”
姜落确已在此一夜,拿着古卷猜了一宿,也不过认出几个字,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如今见了正主,倒没了顾及,索性起身坐正,说道:“大人既留书与我,又何必明知故问。”
汶荀却道:“我这不是在帮你,不过怕了你每日来乱翻我的书阁,让你死心。如今你也看了一夜,若看够了以后休要再来烦我。”
“大人好意,落感激不尽,”姜落站起,恭敬道:“然落不识古卷文字,不知大人可否为我释疑?”
汶荀不耐道:“不能。夏文雅正,我虽研读数十载亦不能尽通。”
姜落垂眸思量片刻,道:“大人博学,应是当世唯一遍览前朝旧籍之人。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人。”姜落不知汶荀是敌是友,到底不敢贸然明言月牙山谷之事。只能婉转询问道:“有入宝山而不取,是为何故?”
汶荀闻言微怔,抬手轻拂一把须髯,思忖片刻道:“旧籍中并未记载此事。”
姜落看他神色不似有所隐瞒,顿觉失望,长吁一声,躬身辞道:“如此,打扰大人。落就此告辞。”说罢,绕过书案,几步走至门口,手搭门扇,将要推开,就听汶荀又道:“然,以我推测,所以不取,概因此物虽是天宝却非人道,鬼道也。”
姜落悚然一惊,回头还要再问。汶荀却似劳累不支,手扶案角慢慢躬背坐下,挥手遣她出去,只留给她这句似懂非懂的话。
岁末祭礼后再一月即是祈雨祭礼。朝中上下都在揣测王上会带姬玉或是姬齐登上祭坛。除姜门一派,其余官员中都在传言是姜家暗算姬玉摔马,虽不至死,亦要阻止他在大庭广众下继续露面。大王子姬齐今年已然十八,依例王上应在他生辰之日授他太子尊位,出宫移居太子府。然姬甫直至今日仍态度不明,令朝上暗潮涌动,百官莫衷一是。
争议的正主之一姬玉却无暇理会百官的纷乱。他这几日皆在新都北郊禁军大营中。征伐大岳王庭是他向姬甫秘密请旨,若调动京城驻兵必定惊动司马姜笠,只能启用直属宫中管辖的禁军。言青是他武艺师傅,虽对他此次冒险之举不甚赞同,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力扶植。
“虽号称三千禁军,实际能战的骑军只有两千,除在宫中轮值的五百人,其余皆在营中,我已下令取消休沐,从中挑出八百给你。”言青道:“稍后你可在校场再亲自挑选一遍。心中有兵,才能用兵。”
姬玉躬身谢过,说道:“松铎只承诺五百马匹,余下诸人再多也不能出征王庭。”
言青手指案上與图上邙山北坡一处山谷,道:“此处可以藏兵,你可留三百兵士在此以为接应。”
“松铎确不可信任,”姬玉道:“若为报复王庭引外敌来犯实在牵强。我会多加防范,多备桐油松枝,若有追兵可以燃起火墙。”
言青点头,道:“待至明明日归来,我三人再详细商讨军需准备与沿途注意事项。王庭如何打法,还要你随机应变,不可贪功,务必在其他部族援军赶到前撤离。”
至明领命去陈国督办定制轻甲一事,已离都多日。中原现役骑军甲胄太过笨重,马匹不堪负重,不适合长途奔袭。相比之下,大岳骑军的轻甲只在肩背前胸大腿等处使用轻薄青铜甲片,其余部位使用皮甲,兼顾防卫与轻便。李瑛大将军亦曾上书司马姜笠要求更换骑军甲胄。奈何姜笠以耗资巨大且无甚大用为由拒绝。
一月前姬玉假借游商之名向炼金山定制了五百轻甲,为防生变,特命至明亲去陈国押运这批轻甲回国。
按照常例,大岳将在二月开始春牧转场。从王庭出发,沿邙山山麓往西,再转西南,历经七日,到达春季牧场塔吉草原。塔吉草原往东少有丘陵,是大岳与中原国交战的主战场。燕西关是中原国西线第一雄关,大将军李瑛即驻扎在此。
已近子时,李瑛仍披衣坐于案后手持书简研读。年老觉少,三十年征战,梦中时常厮杀声震天。
“大将军,有言青将军密信。”亲卫进来躬身禀报,双手奉上信筒。
老书吏接过,拔下筒塞,两指抽出一卷薄绢,展开,在灯下读与李瑛听。听罢,李瑛接过薄绢,再粗看一遍,抬手将薄绢投入一旁木炭盆中,薄绢瞬间化作一缕灰烟。
“大人,言青将军所说这位姬玉公子可就是那西戎先王的小儿子?”
“正是,”李瑛清咳一声,道:“王上养他十余年,能舍得让他去大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