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燕山东南不远,一处荒村。
不过十余户院落的小村,如今被数百西戎骑军占领。村落内外搭着十几软帐,帐间篝火星星点点。
跋拖勒一行进入村中。至道与姜落共乘一骑,因她一直未醒,一路上至道只能将她揽在身前。蔓草与一西戎武士共骑一马。三人如今是西戎俘虏。
三人被关进村中一处草棚,不过丈许的小间,木板为墙,草为顶,没窗没门。门口无人值守,显然西戎人并不担心这三个俘虏逃跑。
漆黑中,空空荡荡,姜落只觉轻松,无拘无束。
“阿落,记住你的承诺,不可自轻自贱,更不可自残自伤。我大夏女儿无畏天地神魔。”
“祖母,莫怪阿落胆小退缩,只是太痛,我不想再体会一遍。”
神志清醒那一刻,姜落只觉胸口似要炸裂,灼烧的火直冲上喉咙,一滴暗红的瘀血从紧抿的嘴角溢出。
“咳!咳!”低咳声惊动门口靠墙而坐的至道。他急忙起身拖着一条腿,挪到草垫旁,欣喜道:“你醒了?”
姜落却无法回答,才撑起身,便吐出一口瘀血。
“你……”至道大惊失色,慌忙掏出手巾替她胡乱擦拭下颌的血迹,“你为何要替我挡下那一鞭?若你因此丢了性命,让我如何向公子交代?”
吐出瘀血,姜落反觉胸口不似方才那般难受,神志亦清明许多。轻轻拂开至道捣乱的手,重新躺下,缓了口气,才虚弱道:“跋拖勒,西戎屠神,无人能挡他一鞭。若你死,我亦不得幸免。你不必自责。”
她面色惨白如同死/人,却仍在为他开脱。至道只觉羞愧难当,不觉眼窝酸胀,低头默默。
“这是哪里?蔓草在何处?”姜落转头往门口望去。夜色已深,她竟睡了这许久。
至道闷声答道:“此处是西戎军的营地。我们是俘虏。”扬头指向草垫一角,蔓草正团身睡着在那里,“她不曾受伤,你不必担心。”
门外斜月照在地上,是这草屋微一的光亮。姜落合上眼睛,静静忍受身体的痛楚。
“姜洛,你可还有伤药?你后背的伤……”至道恐她又昏厥,不安问道。
“没有,”姜落无力回道,应急之物,怎会备下许多,“不必担心。我身负软甲,并无外伤。”
原来如此,至道稍稍安心,却也知道被长鞭震伤内腑,只怕经后要被伤痛折磨许久。
“今日是你救我一命。他日我定然报还。”至道执手作礼,郑重说道。
姜落却轻声问道:“你腿伤如何?”
至道伸展伤腿,宽慰道:“外伤而已,并无大碍。你不必担心。”
“咳!咳!咳!”姜落还想说话,却连声咳嗽,只觉血气上涌,以手掩口,指缝间漏下一滴血。
“姜洛……”至道担心叫她。想伸手扶她,又顾及礼数,只得作罢。
缓了口气,姜落才又躺平,静静调息。
“不知这些西戎蛮子打算如何处置我们?若养几日,或我能设法带你逃出去。你这伤要尽早医治才好。”至道低声道。
“西戎王赤那与公子或有来往,跋拖勒却未必肯听命赤那。若有机会见到赤那,或许能有转机,不然……”姜落喃喃道:“你可带了火折?我口渴,想喝热水。”
至道闻言立刻撑地站起,道:“你等我。”说罢,跛足向外走去。
“多谢!”姜落低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
至道迟了一瞬转回头,却欲言又止。暗影中,女子已闭上双眸,颌上血迹犹存。
村中主帐中,跋拖勒尚未安歇。赤那出营几日,迟迟未归。明日若还不见人,他只能去沙城要人。
帐门外,有兵士回禀,被俘的女子已然醒来。跋拖勒左眉斜飞,更添三分阴致。他那一鞭使出七分力道,寻常武者亦不能活,这女子看似不堪一击,却未死,不知有何特别之处。
沙城郡府一处院落,姬玉与赤那商议几日,终于拟好质约。至明未及通禀,疾步进来。
“何事?”,姬玉皱眉问道。知他顾及赤那,不是急事断不会进来打扰。
“公子,接应至道的护卫队遣人回来禀报,半路遭到百余骑大岳骑军劫杀。虽杀退敌军,然丢了马车。至道前去寻找,亦失了踪迹。”至明匆匆禀道:“如今天色已黑。护卫队请令暂回营中,待明日天明再行寻找。”
姬玉愣了一瞬,脱口问道:“姜洛不见了?”
“正是,女君就在马车中,与蔓草一同失踪了。”至明回道:“护卫队已沿官道附近来回找了几遍,只抓到弃车逃跑的车夫。他亦不知马车去向,偏离官道后便跳车逃了。”
姬玉不禁撑案起身,赤那见姬玉焦躁神色,亦站起,问道:“可是丢了我送你的美人?你这些手下忒不中用。原来她叫姜洛。”
姬玉却无心与他答话,垂眸踱了数步,说道:“便是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