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小舟载我了,顺着水流,我一路飘远。
等爬上岸,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我抱着少师踉踉跄跄的寻路,一把长剑突然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可算找到你了,李相夷呢?”
肖紫衿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真是冤家路窄,逃命偏偏与他遇到了一处。
他可真够执着的,找了这么久还不放弃!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无力的叹气道:“莲花根本没有藏乔姑娘,他三番四次对你手下容情,又好言相劝,你怎么不知好歹呢?”
肖紫衿怒道:“你们两个耍着我玩有意思么?我还真当他要自尽,原来是跟你这个妖女串通好了。皇宫之中明明是你嗜杀成性,我只是被逼无奈才与单孤刀合作,为什么都怪我?四顾门不认我这个门主,连阿娩都不肯原谅我,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让你们风流快活?”
风流快活?
哈!
也不知他哪只眼睛看见我和莲花风流快活?
我倒是想!
每天这种要死要活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连肖紫衿这种货色都能追着我砍了!
人啊,一旦习惯把过错罪责都推给别人,路就会越走越窄,越走越歪,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枉费莲花一直对他好言相劝!
肖紫衿原本也算江湖上少有的英俊少侠,对乔姑娘一片深情,十年如一,也感动过不少人。
可惜为人偏激狭隘,不思己过,反而把他的不幸都推给了莲花。
做人做到他这种程度,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我问你李相夷在哪?”他将剑逼近我的脖子。
我避了下,还是没避开,脖子被他划开一条大口子,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肖紫衿,回去找你的阿娩,求得她的原谅才是正途,不要再自误了!”
肖紫衿怒道:“我自误?还是你们不给我活路?”
他挥剑向我劈来,我矮身扑向一边,绕到一颗大树后。
捂着脖子,血已经流了满身,我根本跑不快,只得绕着树转跟他周旋。
肖紫衿仗着宝剑破军锋利无比,竟然不追我,直接挥剑砍断了大树,飞身过来杀我。
我失血过多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软得跟踩着棉花一样,只下意识抽出怀里的少师去挡。
破军压着少师直直嵌入我的肩膀。
我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也开始黑了起来。
莲花,难道我就要如此可笑的死在这里了么?
我还想问你,是否愿意跟我成亲,是否愿意陪我留在族地?
真的……好不甘心……
……
一个月后,莲花楼主李莲花收到了一封信。
他拿着信看了半日,找了苏小慵爷爷求助,最后启程前往一个隐秘的山谷。
求见未果,干脆在谷外直接圈了一块地,拿起锄头开始种萝卜。
当然也不光是萝卜,还有别的,白菜、黄瓜、西红柿……各种素菜,还有几颗果树。
他还建了个房子,连围墙都垒了起来。
后院挖了个小池塘,洒上莲种,方多病给他带来了各类鱼苗放入池中。
还修了一个小小的凉亭,冬日可以温酒赏雪,夏日可以煮茶下棋,倒是一处绝佳的风雅所在。
待到丰收的季节,方多病带着公主一起来了,还有仍孤家寡人的笛飞声。
他们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很是热闹。
只是笛飞声仍然想跟李相夷比一场,以续东海那场不甚公平的比试。
李莲花却没什么兴致,只笑着推脱道:“那要等我成了亲,媳妇若是允许,我才能答应。”
话落,几个人的目光同时转向被雾气笼罩的山谷。
笛飞声皱眉,提议道:“干脆我们几个杀进去,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明明你们两情相悦,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方多病连忙拉住他道:“谷中可都是角姐姐的族人,若真伤了人,此事就更没转圜的余地了。”
李莲花沉默了一会,才笑道:“阿谯不是胡闹的人,我在这里等她。”
……
人生短暂,如梦幻泡影。
幸得与君相知相伴十年有余,于愿足矣。
今有未竟之事,诺之大长老守护族地,终身不可离,无法在伴君之左右。
望君忘却前尘事,逍遥得自在,与我之点滴,不必挂怀于心。
盼君身体安康,万事顺遂。
阿谯诀别。
……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回到族地。
那日我未死,只因身上的血飞溅到肖紫衿脸上,毒血渗入眼耳口鼻,他死前的惨嚎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