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章华台。
轰隆的雷鸣伴随着闪电照亮天际，大雨滂沱而下。狂风把门窗吹得呼呼作响，雨势趁机溅入打湿一地的狼狈。
大风吹起殿内的纱幔，缭绕漂浮间，一位高挑纤细的美人斜靠在柱子旁。
她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地上的鲜血自她身下散开，烛火在狂风中摇曳闪烁，映着美人的容颜仿佛带血的梨花，白里带着刺眼的红。
一声咯吱惊响，殿门被推开，一位妇人走了进来，这一张虽年华老去，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绝美容颜的女子。
妇人云髻高绾，一对银凤高飞步摇两相对称，碧玉簪点缀发髻华光溢彩，身着月白色绫罗锦衣，绿松石镶嵌赤红宝玉的玉佩串成的长珠从脖子铺到裙角边，走起路时发出微微清脆声响。
姜颂看着来人发出冷冽的笑声：“王后您来了。”
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楚后芈龄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不喜欢她，但言语还算平静道：“宁夫人，你何苦呢，晋国在一个月前亡于楚军的马蹄之下，此事无力回天，你又何必跟大王置气，不肯侍寝。”
“不要叫我宁夫人，我要嫁的人从来都不是年迈的楚王，是太子尹少清，我是太子妃，不是楚王妾。”
“宁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已经是大王亲自下旨册封的夫人，你与我儿再也没有可能。何况晋国已亡，你不在是高贵的晋国公主，好好在楚国做你的宁夫人，说不定日后还能回到故土看一看。”
姜颂双眼含着泪，从前美目顾盼生辉，如今成了了无生机的鱼眼，她望着楚后讥笑不已：“您知道的，我从来不想做什么宁夫人，我只想叫您一声母后。我本该是少清的新妇，他才是我的夫君，若不是楚王，我怎么会变成什么宁夫人！”
“你与少清是再也不可能了，认命吧。”
“认命，你叫我认命！”姜颂发出绝望的笑声，“前有卫宣公筑台纳媳，今有昏聩楚王强占儿媳礼崩乐坏，你叫我认命，王后您觉得我该认吗？”
“大王对你情深意切，为你修建华美的翘楚宫，搜罗天下奇珍供你玩乐，对你更是百依百顺，你还有何不满。”
撑着手臂缓缓起身，姜颂一脸冷漠：“我为什么要满意，我该嫁的不是他，他不是我的夫君。”
“大王为了你，荒废整个后宫，推迟灭晋国的日子，如此情深意切你还不领情。”
看着楚后，这一瞬间姜颂也觉得她可怜极了，笑道：“王后您在怨我，我们同为苦命的女人，您在怨我。”
“从你嫁到楚国的这大半年，大王便为了你数月不踏足后宫，更为了你藐视祖宗国法，受到列国的耻笑，你不该来楚国，如果不是你，大王不会如此沉迷酒色，我儿也不会被他父王厌恶，我们这些后宫妇人也不会如此凄惨。”
大笑着，姜颂一眼看穿了王后的心思：“我知道您在怨什么，您怨自己年老色衰，而我比您年轻貌美，怨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您丈夫的宠爱。实在是可笑得很，您不去怨懦弱无能的儿子，不去怨那个昏聩无礼强占儿媳的丈夫，您来怨我，怨我不识抬举。这世间男女皆可位封王拜相，独留楚后您迂腐不堪，实在是可怜极了。”
“宁夫人，你特立独行是个异类，异类在这乱世中是活不下去的。”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姜颂惨白的脸道：“我不是异类，异类的是你们。”
楚后见姜颂冥顽不灵，语气也不似刚才的柔和而是变得冰冷：“宁夫人，如今晋国没了，你不服侍大王就只能等死，所以还是乖乖的把自己收拾漂亮些，取悦大王，供人玩乐才能活下去。”
“王后这是来为楚王当说客吗？堂堂楚国王后，出身芈氏大族的贵女，如今沦为老鸨做起皮肉生意的勾当，着实可笑。”
“姜颂，你以为自己还是尊贵的晋国明越公主吗？还是曾经的晋国王姬吗？告诉你，是本宫的儿子亲自带兵攻陷了曲沃城，楚军的马蹄长戈在哪里血洗了三天三夜，晋国全军覆灭，晋国王族唯有你王长兄一家活了下来，而你那位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侄女姜时容，她即将成为我儿的新妇，楚国新任太子妃，晋楚百年联姻的美谈会在他们身上延续，而你只是颗棋子罢了。”
雨水渗入大殿，姜颂踩在地上时双脚打滑颤抖，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王长兄曾经在楚国为质，又娶了楚国县主为妻，他与楚国王室的关系最为密切，姜时容与尹少清看似无关，实则亲梅竹马。是王长兄同尹少清里应外合灭了晋国，是他们亡了晋国！
姜颂发出悲恸的哭声，扑向楚后道：“我要杀了你们...”
侍卫鱼贯而入，把姜颂如蝼蚁般押在地上，楚后不悲不喜道：“姜颂，认命吧。你一不再是晋国公主，二也没了天生的神力，你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
整个身体趴在地上，让姜颂只能仰视高高在上的楚后，咬牙切齿道：“你们从到头尾都是在利用我。”
听着外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