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月光越过半敞开的木窗照在木床上,此处冷冷清清,没有花灯的火光,更显得月光明亮,那床上盘腿坐着一女子,发丝有些乱,身上还是白日里长孙云漓让她换上的霚山色衣裙,她闭眼运气,呼吸微不可闻,周围寂静无声。她稍动一下,扣在她手上的锁链响了一下,微睁眼眸,经历一方运气,体内的毒排的都差不多了,只是这锁链,她破不开。
她在被关起来前,谢敛将解药给她,不过游医的毒是真难解,有解药的情况下,还是要半天才勉强解开。听着锁链哐啷作响,她赤脚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环顾四周,只觉拿这种地方来关人真是奢侈。
屋内如同客房一般,被褥也舒服得很,还供茶水粮食,虽有锁链,但也不怎么限制行动,就是内室同外室间有机关,当时谢敛走前在墙上的机括一拧,两侧墙不知何处射出丝线,须臾间便封住了内室,那丝线暗绽银光,一见就知其削铁如泥。绯荼又走至窗边,窗上是没有机关,院子却是布满了同屋内一般的丝线。
千丝阵……真是好久没见了。
她无声地望着荒凉的院子,片刻回到了床上,闭目休息,那人今夜估计不会来了。
……
“恢复得还不错,这几日戌时我给你施针,化解颅内淤血,你便能复明了。还有我给你换了幅方子,每日三幅,辰时、午时、酉时,这药要熬足两刻,用膳后喝。”
“记下了,师傅。”洛霁岚顺从应下,游医看着她这副样子,还是忍不住蹙眉:“阿岚,你别以为这副样子,为师就不知你在想什么,为师只有两点让你记住,一是以你自己的身体为重,那些狼虎之药一点也别碰;二是忍,小不忍而乱大谋,你莫要冲动。记住了吗?”
洛霁岚收回看脉的手,撵着细小的药材,却不作答,游医也知道她的性子,但此事非同小可,他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让步的。长孙云漓一进门就见这无声的对峙,顿了步子,谢敛和珩君都跟在后头,如今她这么一停,两人也顿在了门口,不明所以这对峙,洛霁岚余光瞄了一眼,唤了声“师傅”,游医叹了口气,没好气地回头看向呆在门口的三人:“愣那干嘛?进来啊。”
长孙云漓干笑两声,提步进门:“师傅,你这是跟师姐聊什么呢?”洛霁岚将手上的药材放回桌上,唤来侍女将桌上的药材拿下去,这才答:“没什么,师傅跟我聊接下来的疗程呢。”
见小徒弟朝自己看过来,游医才说:“是,是聊这事。”又对洛霁岚道:“你这几日还是要用白绫覆眼,直至可以视物。眼睛恢复之后,也时不时要用药物敷眼,再覆上白绫几日,到时这药我会给你备着。”洛霁岚温顺应下,游医看着她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也懒得再提刚刚的事,谢敛和珩君也一同进来了,珩君直接过来坐在游医的身旁:“做什么气到了你师傅?丫头。”
“没有的事,前辈别冤了我。”
谢敛和长孙云漓也坐于桌边,谢敛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茶,也给其他四人倒了茶,喝了一口,悠悠道:“给你抓了个人回来。”洛霁岚亦是抿了口茶水,点头:“我晚些去见。”
“不问问是谁?”
“见了便知。”
游医和珩君懒得管小辈的事,长孙云漓倒是好奇:“师姐,为什么要晚些见?”洛霁岚放下茶杯:“不管是谁,总要磨磨性子,上赶着去见,容易叫人拿乔,还以为自己多重要呢。”长孙云漓似懂非懂,觉得自己还是不掺和这事的好,于是默默端起茶杯喝茶,一师门的人就这么坐在一桌,谈谈见闻,说说置办的商铺收成,也算是其乐融融。实在夜深了,几人才散了去,歇下了。
翌日,鸟雀呼晴,枝桠轻晃,竹霖苑中剑风飒飒,衣袂翩飞,一阵又一阵的内劲掀起风浪,卷得竹叶摇动不止,鞋尖一点湖中碎叶,两道残影便至湖心亭,亭中三人端坐,桌上放置着清粥小菜,一旁还温着碗汤药。两人落至亭边,收起了长剑,落座在桌边,长孙云漓盛好粥,各自分了一碗,几人动勺,虽说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却也没有谈话说笑,整顿早膳只有细微的勺碗轻碰的声音。待几人用完早膳,洛霁岚端起一旁的药,一饮而尽,随后将碗放在桌上。游医同珩君吃完就出门游玩了,还拿了坛酒,估计是去找醉春风老爷子了,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了,换上了茶水。
“师妹,你打算何时去见那人?”
“过会吧。”洛霁岚摸着杯沿,长孙云漓念着块糕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吞下后,道:“师姐,那人有点奇怪,你去时小心点。”
“知道。”
……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洛霁岚孤身来到一小院,在她打开门锁,拧开门闩的一瞬,院内密集的银丝迅速收回机关内,带起肃杀风声,她踏进院中的那一刻便感觉到屋内那人的视线紧盯者自己。绯荼也不曾想竟真的会是洛霁岚,也不曾想她的眼睛……身为杀手,绯荼从不知愧疚、同情是何物,但每每会对洛霁岚心软,当年是,如今也是。
绯荼就这么盯着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