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月,洛霁岚的眼睛可算是能视物了,当日清晨的静阑苑聚着不少人,众人窝在屋外大气不敢出,一个个跟石头一样矗在门口。游医在屋内给洛霁岚扎完最后一针,洛霁岚盘坐在床上,头部几乎扎满了针,白绫还系着,额角渗出些许汗珠,双唇紧抿,唇色泛白。
“这是最后一次施针,你忍忍。”游医在床边坐下,略微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云漓,再往香炉加些安神的香。”长孙云漓应下后,往香炉添了些香,又拿着干净的帕子,避着银针,小心翼翼地给洛霁岚擦去额角的汗珠。
洛霁岚忍着疼痛,双手紧紧攥着,手背的骨头突起,青筋好似要冲出皮肉,内衬也被汗浸湿贴着背脊,大抵一盏茶的工夫,她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这时她才感知到肌肉筋骨都有些酸痛。游医起身,将洛霁岚头上的银针摘下,见状,长孙云漓唤萩芝进门,本倚在房门的萩芝进了屋子。“你去浴房看看热水好没,好了就把这药包放入装满热水的浴桶。”长孙云漓说着,把一个拳头大的白纱布包递给了萩芝,萩芝接过后,直接往屋后走。
须臾,游医已将银针全部拔出收好,长孙云漓一直在给洛霁岚擦汗,白绫倒还干净,萩芝也回来了:“药浴准备好了。”游医点头,转头对洛霁岚嘱咐:“现在还不能取下白绫,你先隔着布适应一下,药浴过后再取下来。”
洛霁岚缓缓睁开白绫下的眼睛,哪怕隔着白绫,她仍旧被久违的光亮刺痛了,下意识眯了眯眼,她听了游医的话,略微迟钝地点头。“行,我出去先。”说罢,游医离开了屋内,洛霁岚脚尖触地,要起身时身子有些发软无力,好在长孙云漓扶住了她。“主子,我为你备衣。”洛霁岚应了声,靠着长孙云漓去了浴房。
洛霁岚泡在淡褐色的热水中,经过几年的温养,她已经可以动用内劲,但只能用一成,运气也只能缓慢地运转,她通过运转内劲促进自己吸收药性,水逐渐变凉,她在收内力时缓慢睁眼,见到明显的光亮,一时失神收气急了,引得她止不住地咳嗽。
“主子!”萩芝在外唤她一声。
“咳咳咳咳……没事,咳……”洛霁岚紧抓着浴桶,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呼~”,她撑着浴桶从水里出来,擦净身上的水,换上衣服后,她解开蒙眼的白绫,看着清晰的景象,洛霁岚竟有些迷茫,这会不会又是梦呢?她猛地运气,顿时有了气血上涌,又是一阵咳嗽,她又听见萩芝叫她,她的眼睛咳得蒙上了层水汽,视线也有些模糊:“没……咳咳……没事,咳……”
洛霁岚缓着气,离开了浴房,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萩芝,她相较于当年没什么变化,只是在左眼眼尾处多了条不明晰的疤痕,而萩芝见洛霁岚有些失神的样子,发现她的眼眸多了往日没有的光华,为她增添了几分神采:“主子,院内还有不少人候着。”洛霁岚听后,眸光微动,往屋子去了,她如今披头散发的,见人失礼,待她简单地用发带将头发半拢在脑后便去到了院子。
见她出来,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有的问眼睛怎么样了,有的问适不适应光亮,有的问看不看得见,洛霁岚听着声将人一一辨认了出来,听着众人的关心,她鼻尖有些发酸,眼角也染上了红:“我看见了。”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汇成这么一句话,左相夫人沈宓一听,也跟着红了眼:“好,那就好。我们家岚儿看得见了。”
洛靖长呼一口气,半揽着自家夫人,眼里含着笑意,点头称好;洛仲时也笑开了眼:“太好了!长姐!”裴晏姝走过去轻挽住洛霁岚:“这是好事。”长孙云漓揪着谢敛的衣摆给自己擦眼泪,谢敛则是很无奈地她的头,并对洛霁岚嘱咐还是要注意点,洛霁岚温声应下。游医同珩君相视一笑,都看见了对方的喜悦。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徐煜,一个大将军哭得最厉害,边哭边说着:“好,看得见就好。太好了。”裴崇只好一个劲地拍着他的肩膀:“行了,霁岚都没你这么哭的。”醉春风老爷简直没眼看,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徒弟。
“哟,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众人转头就见一老头趴着墙角,笑眯眯的,有股老顽童的味。“君老弟,你背上背着啥?”珩君先招呼了声,君青跃入院里,嘿嘿一笑:“适合洛丫头用的追商。”说着把背上的东西放到了石桌上,解开布,正是追商,看着倒是没什么变化。
洛霁岚拍拍裴晏姝挽着她的手,绕过众人,到石桌边,伸出手,指尖轻触到刀鞘,慢慢地抚摸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游医:“师傅,我想试试。”
游医一向对洛霁岚放心,除了偶尔犯轴以外,自家这个徒弟还是挺稳重的:“行,你试试。”君青一拍胸脯,保证道:“崔老兄,乔老兄,你们放心。我改的绝对适合洛丫头用。”听了这称呼,除四位老爷子外,其余人都一挑眉。最后还是洛靖轻咳一声,众人注意转回洛霁岚试刀这事,洛霁岚拿起刀,发觉追商比以前轻了不少:“去竹霖苑。”
众人来到竹霖苑,洛霁岚一人站在竹林前的空地上,她摸了摸追商上的弦,那弦触感坚韧,她一拉弓弦,也没想象的吃力,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