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寒笑眯眯地收了帕子,“这花样我着实喜欢。”
三人亲亲热热的入了席,也不用宫女在旁服侍,叫人退下后关了门自去叙话。
任雪霁瞧着陆月寒衣摆处的白玉环,还不等动筷便先开口问道:“你这玉佩我瞧着眼生得紧,是那人送你的?”
陆月寒不防任雪霁有此一问,闻言顿时双颊飞红,羞涩地垂下眼来。
“那人?是哪个人?”许云深眼前一亮,一迭声地问道,“这就是雪霁你说和月寒一起庆生的人?他究竟是谁?”
陆月寒本来只有一点羞意,却在许云深的追问下变成了十分。她拿帕子捂着脸,过了半晌方小声说道:“宋令璋。”
许云深怔了怔。
“正好,云深你也帮我劝劝。”任雪霁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我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宋督公……他是督公啊!”
“宋督公也有宋督公的好处。”许云深却道,“月寒跟着他,好歹不必出宫,也免得咱们日后难得相见。”
“可是,咱们姐妹在一处过一辈子不好么?”任雪霁满面不快,“从前说好了,大家互相做伴,一起靠长生养老的。月寒何必又非要跟着旁人?”
“你说一千道一万,也抵不过她自己愿意。”许云深却想的通透,“六七品的女官到了年岁可以出宫,正经嫁个好人家,她们自然不肯随意委身于太监。而你们两个官居一品,若只是为了嫁人便舍了前程不要……虽说女子嫁人方是正途,但到底还是有些遗憾。既然横竖都不会出宫,是自己过一辈子还是找个太监搭伙过日子,说到底也只凭自己心意罢了。”
任雪霁不说话了。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她……还是觉得可惜。
“我是要嫁给他的。”陆月寒却放下帕子,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无论我是出宫还是留在宫里,无论他是太监还是侯府公子,总之,我是要嫁给他的。”
其语气之坚决,倒教许云深和任雪霁都吃了一惊。
过了半晌,许云深问道:“你们,到底是从几时……”
“很久了。”陆月寒轻声道,“很久很久了。”
*
头顶上没了主子,明日又没有朝会,这一次许云深成功地说服了陆月寒和任雪霁陪她一同饮酒作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略微有些醉意的任雪霁终于还是伸出手,拿起那块她始终看不顺眼的白玉环细细打量。
“你要看就好好看。”陆月寒哭笑不得,只好从裙子上解了五彩宫绦,连同上面的玉环一并递给任雪霁。
“这玉很不错。”许云深倚过身来,就着任雪霁的手看了一回,“白玉无瑕,润泽细腻,宋督公有心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有心?”任雪霁挑不出玉环的错处,便去挑宋令璋的礼,“我送月寒的帕子是亲手绣的,云深你送的香是亲手合的,他宋令璋不过是教底下人找个玉佩而已——还是最简单的玉环形制——谁还不会吩咐人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许云深把玉环夺过去,递还给陆月寒,“宋督公有这份心意就好。再说了,调香也好绣花也罢,都是些女儿家的事务。宋督公怎么会去做这等事?”
陆月寒重新将玉佩系在裙子上,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朝堂上不安生,他这段时日一直忙的紧,肯花功夫教人寻玉佩已是难得了。”
“再说,他自幼学的是君子六艺,经史子集,哪里会做这些?”宫尹女官叹息一声,又执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已经很辛苦了,我也不忍心教他再去为了我而特意学些什么。他能记得我的生辰,能送我一份贺仪,我便已心满意足。”
“月寒就是太好哄了。”任雪霁叹道。
陆月寒淡淡一笑,将酒盏送到唇边。
从前十年,他们处处小心谨慎,连私下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更不必说互赠生日贺仪。
如今能有这些,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