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屋惯是被冷落的,谁又会在这个时候来关心呢?咱们小心点就成,你快带我去找小翠。”
锦夏见姑娘心意已决,索性心也一横,临出门前,她又翻箱找出斗笠蓑衣,帮叶箐穿戴好。
主仆倆蹑手蹑脚地摸着黑,从小院外拐弯直奔东边角门而出,此门直通街市,小翠正不知所措地等在冰天雪地之中,搓手哈气,冻得瑟瑟发抖。
直至看见锦夏出来,方才如释重负,又见其后跟着一个体型颇为娇小羸弱的男子,不甚其解,待那人走近仔细打量一番后,方认出是苏家小姐澜音,正欲开口求助,是以被其制止。
叶箐转身吩咐锦夏道:“你回院里去守着,照常装作屋内有人走动的模样,以免惹人生疑。”又回头与小翠说:“快领我去见你家小姐,我得快去快回,不宜久留。”
小翠感激不尽,忙在前引路,两人一路来至撷芳阁。
撷芳阁作为名满天下的第一青楼,自是雕梁画栋,繁煊烛照,雪夜中依然笙歌曼舞不绝,诗酒风流至矣尽矣。
三两活色生香的美人伺立在门前揽客,一瞧见叶箐清俊小生的模样扮相,纷纷扭着柳腰款步而来,又争先恐后地抢着揽入自个儿的香闺。
小翠眼疾手快地将叶箐护在身后,赔着笑说道:“这是我们姑娘的贵客,各位姐姐先别抢,后头俊俏公子还有的是。”
“呵!还姑娘呢?哪家正经姑娘会到这种地方来以色事人?真是婊子还想立牌坊!”其中一个满面庸脂俗粉的女人鄙夷放话,另几个也是冷眼嗤笑看着热闹。
“你们…”叶箐正欲发作怼回话去,就被小翠急匆匆地拉走了。
她面露苦涩地说道:“苏姑娘别同他们一般见识,如今我家小姐处境艰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快些去给小姐看病要紧。”
眼见小翠这般忍气吞声,叶箐转念一想,若因自己今日逞一时口舌之快,惹得她们往后在这里的日子愈加难捱,倒是得不偿失,遂也作罢,随之快步上楼,来到俨歆月的闺房。
推门而进,卧病在床的俨歆月已然陷入昏睡境地,连屋内有人走动都不甚察觉。
小翠奔至床边唤她:“小姐,快些醒醒,我把苏姑娘请来了。”
俨歆月闻言强撑起眼皮,气若游丝地问:“是…是澜音…来了?”
叶箐忙上前说道:“歆月,是我,你躺着别动,路上小翠已将你的病症细说与我,待我为你诊上一脉看看。”
话毕,叶箐便从身后包袱中取出迎枕,轻轻垫在俨歆月的手腕下,一面拉开她的袖口,一面屈指按在她右手的脉象上,凝神细诊片刻,方换过左手,重复如此。
“你近日可有同谁人置气?”叶箐诊完脉将她双手归回被褥中,又仔细替她掖好被角,方才开口问道。
俨歆月琢磨了下,轻点了点头,却欲言又止。
叶箐见她有苦难言,且得循循善诱之:“你我交情匪浅,有何不可言说?若不说与我知,我又如何断诊一二?抑或是你信不过我,也将我视为那等避凉附炎之人?”
“当然不是。”俨歆月愁眉长叹,方才言无不尽:“是那徐娘老鸨儿,为了逢迎达官显贵,没日没夜地逼着我载歌献舞,这就罢了,当初我卖到这里做清倌人,如今她却私收了那游大公子的赏银,竟要我与他做…做那等苟且之事,我又岂肯如她愿,同她辩驳了几句,一气之下就呕出一口鲜血来…”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起来,一双美目中早已盈满了晶莹的泪花展转。
叶箐听完瞧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骤紧,又无能为力,只能顺着她的脊背抚慰道:“歆月,这些后事咱们先不搭理,眼下治好你的病才是最紧要的。”
说完她取来笔墨纸砚,一边写着药方子一边说道:“我刚把脉时,脉象虽颇为紊乱,却并非难治之症,只是体内有寒热两股气力对冲夹击,你本就身弱受了风寒,又一时怒火攻心呕出败血,后四肢疲软无力,嗜睡不思饮食,所幸无甚大碍,吃几服药疏散疏散便能痊愈,只是不得再忧思过度,恐加重疾病。”
叶箐写好两副药方后一并交给小翠,又嘱咐道:“一方黄连解毒汤,黄连、黄芩、黄柏三药苦寒,可泄三焦之火,另配一方当归四逆汤,以当归、桂枝、细辛、白芍、红枣等祛除寒邪,温通血脉,两副方子同时并用,每日各煎服一次。”
小翠听说自家小姐病愈在望,顿时喜上眉梢,忙向叶箐道过谢后,便取了药方出门抓药去了。
叶箐见天色愈浓,亦起身准备告辞,俨歆月深知此等秦楼楚馆不便久留于她,只垂泪问候了一句:“你近日来一切可还安好?”
叶箐莞尔一笑,答道:“一切都好,不必牵挂,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罢。”临走时又折返,由衷地劝慰告之:“歆月,我知你现下当是悲愤交加,但人生逆境十之八九,唯有自渡方是始终。”
俨歆月听完这一席话,点头自叹,心下自思,倒也生出几分了然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