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睡着了。
在郭年惊疑的目光中,赵杭翻身上马,背对着他,只传来沙哑平寂的声音:“多谢郭总管救我一命。今日之事,我会向陛下说明白的。”
说完,她一夹马腹,扬长而去,身后溅起层层血水。
郭年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最终深深地叹口气,回到马上一拉缰绳:“都跟上!”
“总管!”苏斯文不解地问道,“这赵杭将军人也已经没事了,我们不回军中吗?”
“回什么回?”郭年在疾驰追上赵杭的途中抽空又瞪了眼自己的副将,“你没听她刚刚说的?此事必会传到陛下耳中。若不能抓到凶手,赵杭不会罢休,陛下也定会问罪你我。”
“况且,敢在江南道如此嚣张放肆,是把老夫当死人了吗?”
说着,他饱经风霜的面孔满是沉色,动作愈来愈快。
“可赵杭不是都被罢了兵权吗?她一届女流,无权无势,能掀起什么风浪?”苏思文依旧不解。
郭年在疾驰间转头瞥了眼自己这毫无心眼的副将,无奈地用马鞭敲了敲他的头——
“就是因为她如今手无兵权,陛下才更信任她。有陛下撑腰,她就是掀了我这节度使府也是使得。况且,她还是赵廉的女儿,单凭这一点,陛下也不会轻轻放过此事。”
“我们这陛下啊……多疑是多疑,重情却也是真的重情。赵廉啊……那可是陛下心中的痛。谁对如今的赵杭动手,在陛下眼中就是在挖他的伤疤。能不龙颜大怒?”
——
顾氏宅邸,庭院中繁花奇木,争奇斗艳,纵使这阴沉沉的雨天,也不能让这座华美的庭院有丝毫黯色。
顾乾临已垂垂老矣,只有脊背还挺得很直。
他慢慢从太师椅上起身,走近花木丛中跪着的死士——万艳中一点黑,很是煞眼。
他弯下腰,浑浊的眼球看向领头人手中捧着的头颅。
此时他的面皮上还带着些笑,只是在横生的皱纹之下,多少有些瘆人。
可待他看清血污之下的真正面目时,瞬间勃然大怒。
树皮般枯瘦的手用力一挥,头颅却也只在死士手上晃了晃,没掉下去。
他的声音苍老沙哑,“你们,你们都是瞎的吗?这哪里是赵杭?”
领头的猛地瞪大瞳孔,手一松,那颗头颅便咕噜噜地滚落下去,沾了满地尘埃。
“对不起主人!是属下失察,属下这就去将另一人抓回来!”
“去?”顾乾临又用力一挥手,狠狠打了跪着的人一耳光,“最好的时机都没能杀得了她,我要你们有何用?来人!带下去!”
死里逃生的死士闻言瞬间目露惊恐,不断磕头请求顾乾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只是他们的哀求声在顾乾临耳中不亚于乌鸦报丧般,他大怒吼道:“都给我带下去!”
然后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又一群死士悄无声息地出现,毫不留情地捂住自己同伴的嘴,面无表情地将他们带了下去。
那群被带下去的死士,面露惊恐,却毫无挣扎。
与先前截杀顾一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