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归处(1 / 3)

皇后一直未清醒过来,太后便让六宫妃嫔散去,自己带着璟瑟走了。

太后走之前瞄到吴泠,这时已经没人关心她是何神情了,却见她仍然很敬业地扮演者一个惊恐不安的角色,对吴泠的敬业精神感到十分叹服,真是不露半点破绽。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一碰,很快错开了。

吴泠觉得膝盖甚痛,便在青雀舫外驻足,不久白蕊姬匆匆而来,暗自对吴泠说:“主子吩咐,请你送她一程。”说罢,看了眼青雀舫。

她一想到她没了的孩儿,满心怨恨不能压制,绝不肯让皇后安心的去了。

吴泠以为方才太后那一眼就是让她送皇后一程的意思,深感自己一个现代人,终究对古代深宫妇人的眉目官司不甚娴熟,因而就在外等候。

直待弘历从青雀舫出来,吴泠怯生生地走上前去,满脸不安,“皇后娘娘是否安好?臣妾想前去请安。”

弘历不想吴泠竟然还对方才的事惴惴不安,料想不让她去,她这几日都未必好睡,也就同意了。

吴泠姿态瑟缩地进了内室,见皇后裹着锦被趴在地上,姿态狼狈,满面泪痕,口中仍不断呼唤:“皇上,皇上——”声嘶力竭,闻者伤心。

皇后感觉眼前的光线昏暗了,以为弘历去而复返,费力地抓住她的衣摆,睁开眼睛看到是她,脸上因为难堪而发红,她喘着气:“怎么会是你?”

吴泠再三确认左右无人,并未蹲下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在地上的皇后,“当然是我。太后要我来告诉你,和敬公主心高气傲,怕她不肯如皇后一般顺服额驸,导致夫妻离心,已经替她物色一和婉女子,代她周旋。”

她怕皇后看不清她的面色,因此才忍着膝盖痛蹲下身来,意味深长:“皇后娘娘,安心的去吧。”

皇后一听,惊惧交加,顾不得许多,抓着吴泠的衣角:“不!不!皇额娘!不要!儿臣做错了什么?!”

齐汝作证,慧贤皇贵妃不懂医术,玫嫔、仪嫔的孩子,陷害娴贵妃,倒像是送零陵香的皇后能干的出来的,她对皇后这种做尽恶事,还能问出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人非常厌恶,步步紧逼:

“你当然做错了事,你害了玫嫔、仪嫔的孩子,诬陷娴贵妃,给娴贵妃和我送零陵香的手镯,把莲心嫁给太监,害她受尽苦楚,这些,哪一桩冤了你?你还敢说自己无辜吗?你做的错事,合该由你的孩子来还,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皇后拼着最后一口气,极力辩驳:“不!不是这样的,玫嫔,仪嫔,不是!不!皇额娘!璟瑟——”她一时间慌乱了,口中胡乱地喊着“不”、“皇额娘”、“璟瑟”之类的话,话没说尽,就在这样激烈的情绪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吴泠满心疑惑,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想到太后讨厌皇后,讨厌到最后一口气都不让人家好好咽下去,本打算添一把火以表明态度,却又想到历史上乾隆对这位皇后评价颇高,还是决定保险为首,稳扎稳打。

想明白了,她挤出满面仓惶恐惧拎着衣摆小跑出去:“来人啊!快人来啊!救人啊!”扑进黛青怀里,像是怕极了。

和敬公主和素练等人听见这话,顾不上吴泠,都扑进内室。

吴泠认真扮演着一个柔弱无依、心神不定之际下意识寻找最重要的人的女子,在弘历船外,她拭泪问:“皇上在忙吗?”

进忠躬身行礼,道:“娘娘来,皇上就不忙。”四下无人,他凑近了些,压着声音说:“皇上正在审问莲心大行皇后是否暗害过娴贵妃。”

吴泠略略一想,便道:“既然皇上忙,本宫就不打扰了,不必告诉皇上本宫来过。”

进忠躬身应下。说不必告诉,不是说真的不说,而是要告诉弘历,她吩咐过不要打扰皇上。

吴泠瘸着腿转身走到无人处,吩咐黛青给白蕊姬传话:“就说事情办妥了,请太后放心。”

黛青不多问,答应一声就退下了。

吴泠一个人忍着痛走着,慢慢地想,她可以诬陷皇后死前说了弘历的坏话,但这样万一弘历在皇后死后故作深情,在她面前岂不是不好解释?还是让别人以为她和皇后并没有说什么吧。

稳住,千万要稳住。吴泠不断告诉自己,决不能掉以轻心,走的每一步都要稳稳当当。

莲心在弘历、如懿面前把话说尽,大仇得报,再也没有什么支撑她了。皇上说特别恩准她出宫去,可是她的家人早就没了,她嫁给过太监,受过那等侮辱,谁会娶她?即便有人娶,她也不敢嫁,又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思来想去,唯有一条死路等着她。

她愁眉不展、含着泪水来到水边,却见清冷明月下,有一清瘦女子凭栏而立,出神地遥望着天上的月亮。夜已经深了,风很冷,吹起她的衣摆,仿佛随时就会御风奔月。

不必她转过身来,也不必看她身边的侍女,这样的着装打扮,这样清减的身形,在这后宫之中,除了昭妃,不会再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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