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一看,一熟悉身影正飞快沿楼梯窜上顶层。我一眼认出是那假盟主。
顾思年在重围里探出头来,腾出一只手,瞳孔张紧,遥遥冲我在她雪白脖颈上比划一道。
我猛地一踹对面人下盘,右足一点飞入她包围圈。同她背靠背。
“你自己撑得住么?”我问。
顾思年舌尖一舐干涩的上唇,道,“自然。”说罢手里剑气凛然,刺出去立时断了一人脖子。
“你快去,当心放跑了那家伙。”
我一咬牙,剑自右手换至左边,几下开出一道口子,飞身上楼。
原本我脚踝处就有伤,动辄又崩裂开来,一片鲜血淋漓。我五感已麻木,只凭本能运气,踏在阶梯上只觉踩在棉花上一般。
阁楼无人,空气凝滞,楼下激烈的打斗声隐隐透过隔板传来。我单手提剑,浑身已被汗水浸透。定了定神,一掀掩住前额的湿漉漉的刘海。
面前横着一道门,我一剑刺开,刚踏进两步,身后却轰然坠下又一道门。
我心头一凉。
“蚍蜉撼树,可笑。”
假盟主站在屋子正中,负手而立,面上的妆因为跑动花了不少。
我猛的咳嗽几声,指尖悄悄抹去嘴角血丝,生生吞下口中腥咸,朗声,“你堂堂盟主,只会耍这么一点阴险诡计么?”
“你想法子破了我的失魂丹,不也是阴险诡计么,”她五官扭曲成一团,“彼此彼此!”
我再不同她废话,一招凝了十分功力的冰天雪地直冲她面门而去,霎时空气霜结,寒凉剑气裹挟冰屑划过耳垂,
忽听啷当一声,三五刀客自两边屏风后闪身而出,钢刀齐齐挡在长虹剑上,我被生生推出去五六尺。
方静安神色一凛,“你不是长虹剑主!”
一声令下,原先埋伏的人一拥而上围在我四周,弓弩刀剑,一触即发。
以剑撑地,我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揉了揉震得发麻的虎口,两指自脑后发髻上一扯,白色发带断成两截,长发俶尔落下。
脖颈上传来久违了的发尾轻扫的温软触觉。
“在下,冰魄剑主,蓝兔。”
“我说呢……”她自负一笑,走近跟前,两指捏住我下颌。
“俗话怎么说的,”方静安笑得开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姐姐这楼里布的满是干硝火石——你那位少侠,不会来救你的。”
我趁她得意,反手一剑朝她刺去。准星却没把握好,伤了她一臂。
假盟主被两个家丁搀扶着退到墙角,大吼,“杀了她!”
喘了一口气,头晕目眩里,我摆了个起手势。
我不相信虹猫不会来。
我等。
厮杀过久的时候,我总会出现一种奇怪的幻觉。像是觉得周身的血腥气都弥散不见,又或是自己的真气内里都还充沛饱满。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手腕本能的劈砍。
朦胧眼光里,似乎看见我自己的冰魄剑,然后是那团灼热剑气快如闪电,四下里先前还立着的家丁登时倒了大半。
我只觉有什么人朝我走过来,开口叫我。
“蓝兔!蓝兔!”
面上满是鲜血,我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以衣袖擦了擦,睁开眼。
一袭白衣的少侠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眸光清澈一如往昔。
“你…来了…”我当时什么东西都不过脑子,只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你不是说你没受伤吗,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我视线恍惚,只朝一边躲在墙角堪堪欲走的方静安指了指。
“虹少侠,蓝兔呢…欸…”
身后又窜上来一个影子,顾思年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见我倒在虹猫怀里,徐徐松了口气。
“少侠,你可知道你家姑娘被那什么假盟主折了两根肋骨,掉了脖子后头一块肉,断了手背上一片骨头,灌了哑药和失魂丹,还差点……”顾思年慢条斯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被挑了脚筋。”
“是么…”
我听见虹猫指节啪嗒一声响。
“有劳顾掌门先替我照看蓝兔了。”
虹猫朝顾思年温和一笑,将我交递与她怀里。然后接过我手中紧握的长虹,慢慢的,缓缓的,出鞘。
我盯着他朝屋里其余人走过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股肃重的杀气。
那种鲜有在他身上见过的,仿佛令人置身尸山血海的千刀万剐的杀气。
顾思年哑然失笑,一只手覆上我眼睛。
“别看了,大杀四方,万一你将来怀了对小孩儿不好。”
然后我就听见一声,“火舞旋风!”。
据顾思年后来同我说,当时的场景以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来形容,绝不为过。
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