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她之前住在李家时,只需要管好自己的生活即可。
元娘到时,她正盘账,穿着家常衣裳,盘腿坐在榻上,手边放着一张小小的楠木算盘。她与顾准感情甚笃,顾准怕委屈了她,能力范围内从来都是给她最好的。因她婚后掌了家,特特给她寻的好木头,自己一颗一颗打磨了做的算盘。
元娘见她忙这个,也顺手取了纸,先问这事儿:“娘跟我讲讲家用上的事儿呗?我如今做了户主,奉养阿娘就是我的事了,家里究底的情况总该知道。”
张娘子怕她担心,微笑着说:“咱家日子还过得,生意的事也不用很急。论起来寻常庄户人家手里都没余钱,咱家算不错的。银钱之事,左手挣右手花而已,去了这件事儿,还有那件事儿,不觉察的地方钱就花去了。”
说着将收支细细数给顾观月听。
顾准去世前留了四五百两银子,中间过了六七年,顾观月成亲、各项人情往来,花了大半去。回来修宅子一笔,何嫂子的身价银子是一笔,时鸣按月给不算,家里还有些余地。
只是又要现买米面柴炭,日常家用。另冬天到了,也不能只买粗炭,得买些银霜炭,在房间里点炭盆用。张娘子的做派,还带了些幼时的痕迹。
顾观月一边听,一边在脑中过着这些数字,听她讲完便道:“那算下来,家里统共也就一百来贯钱了,一时倒不为难,女儿要动手,也没那么快,总要到年后开了春。现下却又件更要紧的事儿。”
张娘子搁了笔,问她:“哪一件?”
“第一件,该收租子了,前几日里正已敲锣打鼓通告了要交赋税,得先收了租才好去交。第二件,虽有了时鸣母女,轻易不怕人搅扰,那夜的事,该了结的也要了结。”
张娘子听她说了两件事,前者还好,只是后者令人惊心,又恓惶起来,几欲落泪:“那些无赖,你难道还要亲自对上?”
顾观月忙安慰她:“娘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弄清楚是谁才要紧。我将这两件事放一起讲,是因为恍惚觉得,可能这还是同一件事儿。”
张娘子问:“这话怎么说?”
“按东嫂子说的,那夜可能的人,是村里出名的几个无赖,但究竟是哪个?我想着那李运海,是咱们家佃户,焉知不是他为了佃租的事,想要辖制咱们,才来翻墙?风霞姐姐多少知道的,我得去找她问问。”
张娘子急道:“这不行。你只找你李二伯去说话,请他帮着收租,不必自己出头。我宁少收些租子,也不能让你去对上那些人,你也不用跟什么金娘子去对头儿。”
顾观月怕她又哭了,耐心跟她讲着自己的意思:“如今既不是一家了,不能总是托赖李家,女儿也不想事事都靠别人。”
张娘子见她不受教,恼道:“你自家要爱惜名声,到底也还是要嫁人的,金小娘子是你能交往的?”不肯听她再说。
时鸣正进屋收拾,见她母女说话声气儿不对,努力往后缩了又缩,低着头窝在光影里,倒像雨淋过的肥鸡子,好不可怜。
忽听外头有人叩门,东嫂子的声音传进来:“怎么这么早闩门?时鸣快来给我开门。”
她喜得猛一抬头,舒展了身子两步就跨在厅外,小跑着开门去了,看到东嫂子就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
东嫂子会意,笑嘻嘻地走进来问:“这是怎么了,元娘又皮了?”
顾观月笑着起来让她上坐,借机答到:“我的不是,跟娘说得太急了。”借此把凤霞那日的示警说了,并加一句,“不处置了总不放心,若将来还要使坏呢?娘怕我对上无赖吃了亏,又怕我跟凤霞姐姐走得太近惹闲话,我都清楚。我也只是想找个背人的地方,跟凤霞姐姐把事情问清楚,好做防范。”
张娘子听她剖白,可见是知道自己用心良苦的,终于肯正眼看她,算是娘儿两个和好了。
东嫂子听完倒说:“这么说,那小娼//妇倒还不算太坏。我看娘子也别太拘礼,她既可用,那就用上一用。我们想个法子把她约到村子外头,别叫人看见,让元娘套她个话,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