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建了一个无人察觉的群聊，算上他，里面有4个人。他、林意灵、齐恪谦还有江驰。
只要不发消息，他擅自的缅怀就不会惊扰任何人。
齐恪谦去年终于博士后出站了。从官网的照片看起来，他头发健在，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削冷峻，微挑的眼尾后也没有细纹，只是黑眼圈一如既往。表情还是那么让人不爽，虽然以他对齐恪谦的了解，这才是他的正常形态。领带价格不菲，看起来他过得不错。大洋彼岸漫长的学术折磨没让他变成一穷二白的发福中年人，可喜可贺。周舒在心里默默表达了祝福。
江驰定居德国了，朋友圈里经常出镜的是她五颜六色的冲锋衣。头发剪得乱七八糟，应该是她自己的手笔。不过这发型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每一根头发都很叛逆，很嚣张。她的健身卓有成效，看起来能一腿铲倒他和齐恪谦两个大个儿。她衣柜里那些典藏冲锋衣，周舒辨认了一番，有两件是四年前他和齐恪谦送给她的礼物，一件荧光橙，荧光粉，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江驰铲人的功力，不过周舒敏捷地跳开了，齐恪谦幸灾乐祸时被花枝乱颤的林意灵头槌击中。
林意灵。
只有她现在杳无音讯。
至于他自己——
毕业前，周舒曾经许愿过这样的健康生活，不喝酒不抽烟，很少熬夜，头发茂密。
但他入职了游戏公司。
进入公司后，他习惯看着人的颧骨讲话，礼貌又不必过分专注。他总是微微低着头，公司里能让他平视的身高不太常见。还好他长了一双无辜的圆眼睛，让他的冷漠很好地藏在友善的皮囊之下。
他的心愿是少生气，少激动，平静地出现在社交场合的边缘。可惜没有如愿以偿，只有每月的工资能给他生存的动力。
好在他进步飞速，很快掌握了摸鱼与奋进的平衡之术。癫狂地完成主业任务是第一步，奥义在于提交成任务的时间。只有这样才能争分夺秒地在公司工作、副业、工作、副业，用紧皱的眉头夹击工作场合中所有的社交苗头。
可惜一张英俊的愁眉苦脸挡不住所有桃花，他婉拒过几次表白，也回绝了几次介绍。他不想说出真实的理由，也懒得骗人，在窃窃私语与揣测的目光下坦荡地我行我素，这些他从小就习惯了。只是那时有林意灵虚张声势地为他伸张正义，现在只有奇怪的传闻保护着他。
言而总之，他现在过着不抽烟不喝酒，尽量不熬夜，头发依然茂密的单身生活。习惯咽下工作的苦水后，他在单调的私生活里享受着数钱的乐趣。
是的，他现在生活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单调。天生的惰性让他在维持健康必要的运动之外，没有培养出对任何一种耗费体力的事物的兴趣。神出鬼没的加班安排也不适合养宠物。工作带来的干眼症腱鞘炎风险，让他不得不远离一些高科技的娱乐设备或者使人进步的阶梯。
万幸的是，这份工作的假期甚少，留给他的无聊时间也并不多。
他在无聊的时间里超前地开始回顾一生。
主要是有林意灵的部分。
小学他们是同桌，初中也是同学。他们住得很近，总是一起上下学，周末缠着林意灵的哥哥带他们去看电影。不过他们也各自有别的朋友，但总是信誓旦旦地表示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最好的朋友该怎么界定呢？陪伴的时间最长？知道的秘密最多？
林意灵觉得是给对方背的锅最多。
高中他们经历了不长不短的分离。异校的那个学期，看到有趣的东西，周舒总是下意识转头想寻找那双熟悉的眼睛。林意灵的眼睛看起来和她家的猫一样，兴奋时有几分狡黠，平时懒懒地垂着眼皮看起来又有点不耐烦。
但友情是允许天各一方的，对吧。
当时他不习惯。
现在也没有习惯。
如今销声匿迹的林意灵依然总在某些时刻从回忆里跳出来硌一下他的心。
旧手机丢了以后，他失去了之前的聊天记录。有时候看着林意灵一直没有换过的微信头像和从不更新的朋友圈，他会怀疑是不是微信号也人去楼空了。
如果能找回旧手机，周舒想看看和林意灵的对话结束在哪一句。不过分清是谁写下句号没有意义，率先发出问号的人是谁才值得期待。
但这又不是比赛，周舒心想，他没有较劲，只是在沉默中暗自期待。
希望自己是更被想念的一方。
他还记得林意灵曾经问他，为什么很多平时不聊天的人逢年过节还要互相问候呢，不会觉得尴尬吗？
当时他很赞同，现在他却希望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他坚持不懈地在朋友圈发着他的日常，希望能引起林意灵吐槽的兴致，可惜总是石沉大海。
今天也是节日，不过他从来没庆祝过这个节日。
情人节兼除夕前一天。
他出门散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