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春光灿烂
禾光走在裴毅身后，走到一顶帐篷前面。
他们走到军营的最边缘处，这顶又矮又小的灰帐篷在最边缘的更远一点的距离，有意将这顶帐篷与军营隔离开来。
帐篷外有五人带刀值守，远远看向裴毅禾光这边。
裴毅停住脚步，禾光也跟着停下来。
“公主殿下，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转身对禾光说，还是低垂着眼睛，不看她。
禾光错过他的肩膀，径直往里走去：“旭日国土之内，没有我不该来的地方。”
帐篷的帘子没掀开就能闻到里面的异味，血腥混杂着各种馊臭。
她一把将帘子掀开。
打眼就看见帐篷正中央竖着几根树棍，上面绑着几个血淋淋的人，旁边上有张宽大的木桌子，黑糊糊的桌面上还有几块没凝结的血，地上也满是泥泞，红的黄的水坑无处下脚。
被铁链拴住的人察觉到动静，一双双雪白的眼睛从一撮一撮的脏乱头发里抬起来，窥视进来的女孩。
火架上的柴火烧着，忽然噼啪一声炸出火花，烧断的柴火滑进盆低又扬起一阵火星，火盆里放着的烙铁也跟着发出动静。
突兀的声音惊到禾光，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
裴毅走到禾光身侧，他身后还跟着个男人。
“属下张有才，参见公主殿下。”他单膝下跪，脏污的泥地在膝盖上沾了一片印子。
禾光什么杂书都看，各类刑讯手段也有所耳闻，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识，设身处地带来的五感冲击比她想象中更震撼。
她手脚微微发麻，咬着舌尖令自己冷静下来：“问出什么了？”
声音非常沉静，这种情形下听着还很冷酷。是她要的效果。她很快冷静下来，眼睛微微错开不看这些人。
小公主没被吓到，果然与寻常女娃娃不同，跟在身后的男人心中更加信服。粗眉毛拧成麻花，说着话就跪下去：“山上的土匪与山下确实有所勾连，只是卑职无能，没能问出什么。”
禾光手疾眼快，拦住他继续跪在肮脏的地上。
同样伸出手的还有裴毅，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了要下跪的张有才。张有才受宠若惊，一张饱受风霜的黑脸泛着红光，左看看公主有右看看裴毅。
裴毅收手，撇过头，躲开禾光的注视：“张伍长先出去，这里我来。”
“是！”张有才喜气洋洋的退出去。
黑色的靴子踩着一地泥泞走到一个胖男人面前，裴毅拿从一排的刑具中拿了一把铁钳，站在男人面前，近的可以听见他喘着的粗气。
胖男人是他们带回来的二当家，此时他已经完全看不出二当家的样子，身上的衣裳破烂如乞丐，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满是黑泥，一只眼睛肿成一条缝，嘴里的牙也缺了几颗，脚踝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撇在地上。
“好汉杀了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胖男人哭的眼泪鼻涕一块流，看裴毅不为所动又看向他后面的禾光“公主！公主殿下！我是无辜的，我也是被他们抓山上去的！救救我公主殿下！”
他越喊声音越大，撕心裂肺的控诉山匪和裴毅他们的暴行。
见禾光面色动容，其他人见了也开始求饶，一时间帐篷里热闹非凡。
“公主殿下，”裴毅的声音不大，夹杂在一片求饶声里，很奇怪，他声音那么清晰“请您出去吧。”
他转过身，他身后是栓在柱子上的囚犯，背景一片脏污，穿着军营里再常见不过都红衣黑束袖，手里拿着一把手掌长短的铁钳，细看下才发觉手里的铁钳沾染了红色的血光。
他仍是垂着眼睛，没有直视她。
禾光没说话。
听闻禾光要走，裴毅身后的囚犯情绪更激动，发疯似的晃动着自己，绑在他们身上的铁链也哐啷作响。
“公主殿下！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公主殿下！”
“放过我吧！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这些人明明被绑在木桩上，但脸好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黑洞一样的脸上镶嵌着发白的眼睛，似乎要把她吞下去。
“禾光。”手臂忽然被人抓住。
她猛的回过神，看见裴毅的眼睛。
他的眼睛。
禾光的胸口急促的跳动着，呼吸错乱的望着他。
“在外面等我。”他望着她说。
禾光低下头，看见他另一只手上还捏着那把铁钳：“他们真的有罪吗？”
裴毅：“有。”
她失神的点点头，转身出去。
帐篷撩起一阵光，在裴毅脸上晃了下，又落下去。
他看着晃动的帘子静下来，不动了，转身朝那些人走过去。
浓墨一样黑的眼睛注视着那个胖男人：“说，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