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其实一直都很会看人。以前这是一种运气，后来慢慢练成了本事，尤其从墨脱回来之后，他更是很少再看错人了。
危夏说要保护他，他其实是相信的，因为她说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再加上他的身手比起以前来说好多了，在黑瞎子的特训下，足够自保。
可也正是危夏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在他的计划里，黎簇应该被汪家人发现，汪家人会知道黎簇是他们要找的能够读取蛇毒的人，他们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在他们的观察、分析之下，他们会明白黎簇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都可以被灌输。到最后黎簇一定会被汪家人带回去，而这也就是他计划之中最关键的一环——他要以此来确定汪家的位置，一环推动一环，直到把这个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庞然大物连根拔起。
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这个计划，吴邪只对自己最相信的那几个人说过，他需要他们的帮助，所以即便明知道这有多危险也不得不把他们牵扯进来。黎簇是这个计划里最为关键的一环，可吴邪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甚至没有征求他是否愿意参与进来的意见。
吴邪静静地注视着危夏，对方的面庞，他已经看得很仔细了。可她那掩藏在面目之下的思绪，却是他捉摸不透的。
她是否也会被卷进汪家人的视野中？亦或者……汪家人也一直在看着这个吴邪同样一无所有的家族呢。思绪一旦发散开来就很难再收回，吴邪想，这或许也是因为受到了费洛蒙的影响。一些无关他自身的情绪从蛇毒中被他读取，间接干扰了他的思考方式。
“走吧。”危夏走到吴邪身后，她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推动着他往前，让他不得不继续跟随这支队伍往深处进发。
“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变冷了？”黎簇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手臂。他这话是对危夏说的，至于她的同伴们，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
危夏听他这么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他。黎簇有点不大好意思，他没想要危夏脱衣服给他穿的——而且制片人又开始用那种不屑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瞥着他了。
黎簇的自尊心冒了出来，他顿时放下了手臂，昂首挺胸表示自己并不需要。
危夏又看了眼吴邪，把外套扔给了他。吴邪没有黎簇这么扭捏，全当看不见别人的眼神，把衣服套身上了。
越往里走，越是寂静。最前面开路的人拿着强光手电往里照，可里面的黑暗却幽深得像是要把光都吃掉，仿佛尽头通往的是幽冥之国。
黑暗中廊道的两旁静立着近人高的石像，石像上很干净，凑近了才能看到些许落在上面的白沙。
“诶，”黎簇紧靠着危夏走，他问道，“你们没有地图么？要不拿出来看看？”
越往里走，黎簇越觉得心慌，或许是因为他的幽闭恐惧症又发作了。不过也可能是他的直觉在提醒他里面很危险。面对危险，人都会感到恐惧，这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相信直觉往往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闻言危夏看了他一眼，她看出了黎簇的怯意，可胆怯并不存在于她身上。危夏道：“地图我们所有人都记住了，你不是也看过么？你记不住？”
黎簇有点恼羞成怒，他觉得危夏就是故意的。如果她想，她明明可以说出更好听、更容易让人接受的话。可她也跟吴邪一样，总是会发出一些打击人的声音来。
于是黎簇闭上了嘴巴，赌气似的不再开口。没了他这张嘴，气氛一下子又陷入了沉寂。
穿过这条幽深的长道，一行人踏入了这座几十年前的基地内部，时隔多年，内部遗留下来的东西却因为沙漠里干燥的环境而保持完好。
但这里并非危夏的目的地，她要进入的是更深的地下。古潼京的基地建设在几十年前，可她要去的不是这个古潼京，而是更早之前——埋葬着更加古老的生物的那个古潼京。
危夏问一直沉默不语的吴邪：“你之前就来过这里，应该也知道怎么从这里下去吧？”
墓葬中也有类似的例子，在古墓的上面再建新墓。古潼京是一座地下古城，它就在这个基地的下方。
吴邪维持着之前的说辞，他依旧说：“我没来过这里。”
危夏静静地注视着他，吴邪并不躲避她的目光，四目相对，吴邪忽然有些疑惑，他不记得危夏的眼睛是这样的——一阵恍惚感伴随着他视野中那双瞳眸边缘泛着金色的眼睛袭来，让他的意识愈发虚无。
危夏握住了他的手指。她的手还是很温暖——即便她的外套被穿在了吴邪身上。
吴邪的脑袋晕晕乎乎的，这很不正常，他试图克服那种莫名的晕眩感，让自己恢复清醒。
可是他的脑海中充满了记忆。他自己的记忆，以及从费洛蒙中读取到的黑毛蛇的记忆——记忆中的爱与恨都在他的脑海中游走。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可蛇的记忆却能够通过费洛蒙一直被延续下去，当它们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