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央宫中,茶色清隽满室飘香,太后选在膳堂来见岳惜岚,足够亲昵亦足够重视。
镂金楠木圆桌之上,宫婢们将热茶糕点一一呈上又依次退下,三人围坐,状似亲密无间。
琉依则是站在一旁伺候。
太后扶着袖摆优雅抬手:“多年未见,不知申屠夫人口味是否有变,这些都是你我还在府中时常用的茶点,快些尝尝。”
岳惜岚有礼有节,垂首道:“谢过太后娘娘记挂。”
盛澈在一旁自顾自的饮茶,毕竟她就是个陪衬。
“哀家与申屠夫人有整整二十年未见了吧,犹记得夫人与申屠大人成亲那年哀家特意命人送上了贺礼,只不过却一直等不来夫人再次入宫相见。” 太后声色柔和,问出来的话却不见的让人有台阶下。
盛澈从桌子上摸了块玉酥糕塞进嘴里,并不打算出言相助。想着申屠夫人从前可是孝贤皇后的近身婢女,统管谦宁殿的掌事姑姑,这么三两句若有似无的抱怨应该招架的住。
“是臣妇失礼,成亲之后本该尽快入宫谢恩,后因听从圣命随夫君去了靖北,这一去便是两个年头。再回京后又身染风疾,一病就是大半年,断断续续不得痊愈,恐有冲撞太后凤体,便只好让夫君替臣妇前来谢恩,实在是愧对太后恩典。”
似是忆起过往事,太后拿丝帕轻轻掩唇:“申屠大人确有来谢恩,只不过你我皆知他那人的性子,怕是不会踏足后宫一步,便在先帝爷那叩了头代为转达了。”
让先帝爷转达?
盛澈在一旁忍着笑,心想确实是申屠老古怪能干出来的事。
热闹还没听到两句,火忽然往她这烧了。
“说及此处,哀家倒是有些惊讶,”太后话锋一转,将目光移向盛澈:“听闻申屠大人已经去拜见过皇贵妃两次,申屠夫人也时不时前去交泰殿探望,不知皇贵妃何时与这二位有的交情?”
盛澈眉梢微动,才明白岳惜岚方才的提点原是在此。
她将手中茶盏放下,好整以暇:“回太后娘娘的话,我与申屠夫人自陈老将军寿宴相识,算是一见如故,听闻夫人曾是孝贤皇后的近身女官,便请其入宫多多为我讲一些先皇后之事。至于申屠大人则在大都统入狱时打过几回交道,后来不知是不是申屠大人信不过我,前几次申屠夫人入宫时申屠大人都要陪着,像是我能怎么着夫人一样。”
岳惜岚被这话惹的摇头轻笑:“许是罗刹院里树敌太多恐有报复,夫君生性多疑,这不此番我独自入宫,还特意命小厮将马车停在北兴门的宫门外,说是过了午时便让我快快回府,不得在外逗留。”
这话说的巧妙,太后就是想要为难,那也得顾及顾及罗刹院那位活阎王。
一旁的琉依跟着开口,语气似是打趣:“以申屠夫人的功夫,等闲之辈怕是近不得身,申屠大人想来是多虑了。”
岳惜岚谦逊道:“我已多年不练武,荒废许久,如今功夫恐怕早已在琉依妹妹之下了。”
此话一出,岳惜岚明显发觉琉依脸色有变。
不知是不是想为跟随自己多年的婢女鸣不平,顾鸿芊沉声道:“琉依去年为哀家出宫办差,遭遇毒手,武功尽废了。”
这话说得,像是盛澈亲自下的手一样,若不是小太后执意要追查她的身份,琉依又怎会触了赵倾城逆鳞落得此等下场。
“哦?”盛澈似是故意,轻嗤一声,不咸不淡的捡起话茬:“是何差事,如此凶险?”
桌上气氛一时间变得紧绷。
岳惜岚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梭巡个来回,心中多少有了几分猜想。
她稍一盘算,转圜道:“方才听琉依妹妹说有事相求,不知是何事?”
“确有要事劳烦夫人,”琉依上前几步:“孝贤皇后遗物收在太后娘娘的私库,前些日子有宫人禀报说少了几幅字画,但经年久远奴婢也记不得有哪些了,还请申屠夫人前去辨认一二,若是宫里人手脚不干净,也好一并彻查。”
听闻事关先皇后,岳惜岚即刻起身,朝太后鞠了个礼:“臣妇定当尽力相助。”
太后微微颔首示意,目送她二人离去。
太后在一旁端着架子一派持重,直到岳惜岚离去,才冷下脸,率先责问。
“她也晓得你的身份?”
盛澈睨了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美艳妇人一眼,不甘示弱:“你说的是何身份?”
“还能是何身份,你匪寇的身份!”
想来少上几幅字画也不必大费周章的将她一并宣来景央宫,看来少了字画是真,敲打她也是真。
如今小太后已经开始顾及她的身份被外人所知而牵连陛下声誉,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至少顾鸿芊眼下还牵制的住建承王,那便省去了她不少的后顾之忧。
“她应是不知。”
“那申屠哪?哀家不信他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你当罗刹院院判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