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愿去的......”沈意晗小声道:“您知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嫁人。”
李佳柔微微笑,枯瘦的手拉住她,“袅袅可是想好,要陪着姑姑了?”
冰凉生硬的手骨摁着温滑的手背,恰似寒夜里那柄弯刀凛冽的触感,叫沈意晗细睫猛地颤了颤。
要唤作叔伯的人,姑丈和病榻上姑母温和的笑脸重叠。
从心底里迸发出,想要叫嚣的声音。
她不愿意。
三年前舍下尊严,为求自保委身于一个男人。而如今又舍下脸皮,与姑母共伺一夫。
她不愿意。
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姑丈的兄长。
“我......”沈意晗缓缓握紧手,唇边嗫嚅,“姑母,我不......”
不字还未出口,让急乱的脚步打断,冬音掀帘而入,脸带欣喜,
“夫人,伯爷来了!”
李佳柔眼中燃起淡淡的光,但很快光晕寂灭,她抚了抚不再柔顺的发髻,轻声道,
“来了就来了罢,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冬音却忙碌起来,安排丫鬟伺候热水,从箱笼翻出一件新制的衣裳,李佳柔让她折腾,点了胭脂的脸也难得有了精神气。
“您看看,奴婢说这胭脂衬的您好看极了,您还说擦上不好看,非要拿去给二夫人。”
李佳柔抿唇笑了笑,对着铜镜里的人偏头照看。
“步摇有些招摇了,换一只罢。”
其实她带上极好看,只是久病中肌肤不再如从前,发髻上的牡丹穿蝶宝石步摇便有衬不起。
李佳柔执意不戴,只好摘下,换了只浅色的海棠并蒂玉石簪。
沈意晗小声夸了几句,外间的帘子正巧打起。
顾文修今日穿了一身褐青色绸袍,脖间灰色融领衬得很是斯文,浑身书卷气。
李佳柔撑着丫鬟和沈意晗的手,站起身问安。
“伯爷。”
许多年,不见伯爷连着两日来邱朝院,李佳柔眼中涌起柔情,她缓身走过去,想像从前一样,亲自替他斟一杯茶,再奉到顾文修手中。
前行两步,只见帘子又打起。
海棠红掐金丝长裙的跃然入眼,包裹着丰腴细腻的身子,几分妖娆似夏日池中饱满的红荷,花苞快要裹不住一般,就要盛开。乌黑的发上一只牡丹穿蝶宝石步摇轻晃,从莹润的耳珠旁划过。
刘欣梅放下裙幅,抬头间,叫屋中凝来的目光惊了惊,不过半响,她反应过来,鹅蛋小脸一瞬盈满笑意,
“这位便是姑母口中的佳柔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