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仪随在刘欣梅其后,双足立在内室中,便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
她是木讷惯了的人,此刻也瞧出不对了。
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怎么这般巧,碰上伯爷也在这里。刚好何秋仪带着刘欣梅和伯爷前后脚进来,谁瞧着都像是三人商议好,一路过来,诚心给李佳柔不痛快似的。
何秋仪挤出点笑,想将场面应付过去,
“倒是巧,碰见伯爷也在。”
顾文修撩袍坐下,“怎么巧了?不是母亲让你们二人过来的?”
到底是姑娘家,刘欣梅叫他一句话点的面红耳赤。
何秋仪此时心里跟明镜一样,总算是明白自己让顾刘氏算计进来了,难怪昨日待她如此亲切,还掏出一支步摇。
拿余光去扫李佳柔,那头神色淡淡,让人看不明白,不过换个位置去想,若是何秋仪自己病卧床榻,丈夫和不对付的婆婆要抬举的平妻一起踏进门,自己只怕是想上去将二人打出门。
不过如今也算是将李佳柔得罪了,可顾刘氏将事情交到她手上,总不能不办妥。
何秋仪惴惴着一颗心:“也不是存心来扰二嫂的清净,昨日母亲和三嫂都说手里有事忙着,才叫我带梅姑娘来二嫂这里认个门儿。”
她喇喇笑了下,左右看看屋中人,“总归以后都是一家人嘛!”
屋中一瞬静了去,独独剩下顾文修咂茶的声音。
后院的事情他从来不愿意掺和,只想图一个省事,可母亲说的也没错,李氏入门多少年都无子嗣,他无话可说。
顾文修慢悠悠品了一口茶水,“既是母亲叫来认门儿,那佳柔看着如何预备妥当罢。”
有他发话,刘欣梅往前两步行了一礼,露出几分带羞的笑容:“这些也不劳姐姐病里操持,姑母都已经筹备好了。”
李佳柔枯瘦的手捏着木扶手,目光从刘欣梅发间轻晃的步摇上轻轻掠过,唇边带上几分讥讽的笑。
瞧着跟前三人唱戏班子似的一唱一和,一幕一幕演给自己看。
顾刘氏到底把算盘摆到了明面上。
可看破不说破,她勾起嘴角,“母亲有心,此等繁琐的事还亲自操持。”
刘欣梅亦是一笑,尽在不言中的表情,又关切的问了几句李氏病中如何,提及时目光多流转在沈意晗身上。
她有意多问几句沈意晗,可李佳柔总轻飘飘带过去,装作听不明白一般。
顾文修不耐听琐碎的后院事情,他来是想起李佳柔陪嫁里有一副出自齐明远大家的鱼鸟工笔画。
李佳柔听他说完,手指一圈一圈抚过瓷白的茶盖,半响,才笑道:“伯爷是为那副画而来啊......”
顾文修听她所言,总觉得话里话外有什么意思,忍不住蹙眉,“那画虽是出自齐明远之手,可毕竟是早期画作,下笔精细,可神韵不足,算不得良作,怎么?你不舍得?”
李佳柔扬起头来笑,“伯爷说什么玩笑话,一幅画罢了。”
她拍了拍沈意晗的手,偏首道:“你从来喜欢诗书字画,以前就说要找伯爷请教的。齐明远的画你不是刚临摹过吗?你带伯爷去书房拿吧,顺道把临摹的给伯爷瞧瞧。”
沈意晗袖中的手一紧,眼睫轻颤,果然看见顾文修脸上起了几分兴致,
“难得见女儿家对工笔画有兴趣,那副鱼鸟图虽是齐明远早期所作,略失神韵,可下笔精细,临摹起来可需好些功夫。”
沈意晗是临摹过好些工笔画,可也是姑母喊人从库房拿出来,说为了锤炼她的心性,才在画师的教导下练成。
“姑母......”
李佳柔垂眸:“去吧,伯爷于书画上的造诣很不一般,你可要好生学着。”
二人一前一后去了后书房,光是看背影,女子素色的衣裙勾勒出亭亭袅袅的身姿,与窗外削薄的雪色般透着可怜可依的劲儿,而顾文修虽已三十,可浑身是文人风骨般斯文俊逸。
两厢相得益彰,极为合配的样子。
李佳柔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房内何秋仪和刘欣梅的脸上,
“既已见了礼,二位还请回罢,我身子虚弱,恐过了病气给你们。”
话里话外都是赶客的意思,刘欣梅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伯爷说几句话,就让李佳柔使法子把人带走了去。
她脸色也不大好,与何秋仪相携出了邱朝院,实在忍无可忍,“并非我多嘴,她们既是姑侄女,作如此手段,廉耻之心何在?”
何秋仪暗喊一声小祖宗,忙叫她小声点,正要劝两句,听见有人喊,
“还请刘小姐和四夫人留步。”
回头看,冬音捧着一个雕砌得十分精致的乌木匣子追上来,行过礼笑道:“刘小姐刚走,我们夫人才想起失礼,头回碰面,连个见面礼都忘了,忙吩咐奴婢将东西送过来。”
丫鬟接下匣子,两边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