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诉”石沉大海,就跟不存在般,傅昭南装没看见,不搭理她了。
柳清姿一颗心高高悬着。
她倒是不担心得罪了他,而是怕江边脱口而出的话凉,冷了人心。
傅昭南在她身上的那颗心是热的,她知道,更感觉的出来。
她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翌日,她打着哈欠上课,她困,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困。
陈诗骏两只眼皮打颤,头重得直往下栽。
柳清姿托下巴,严肃地盯了他片刻,他丝毫没察觉。
她操作鼠标,点开监听,同时开放了他的麦克风。
她关心了一句:“没休息好吗?晚上不睡觉干什么了?”
陈诗骏被她突兀的声音吓一跳,小幅度打了个惊,然后抬眼看向讲台的位置。
柳清姿也向他回望过去,用眼神将方才的话又传达一遍。
陈诗骏清醒了半分,挠挠脸,张口就瞎扯:“复习来着。”
柳清姿问:“复习什么?”
陈诗骏身体往后仰,晃动着屁股下的椅子,有些油腔滑调,道:“还能复习什么,你昨天上课的内容呗。”
夏天天热,人上课精神不济正常,柳清姿刚开始只是想提醒他集中注意力,但是他答话的态度耍机灵,莫名让她不爽。
且一早的跟读热身,源语听力材料虽是昨天训练内容的段落截取,在座的学生对此并不感到陌生,但是她播放时加了倍速,1.5倍,因此想要准确无误地跟读下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柳清姿微微恼火,她调整了下呼吸,说:“这么说,你昨天已经把我今天的课上要求提前做了?”
陈诗骏“啊”了一声。
柳清姿目光平静地盯着他,直白而有力地发问:“可我不喜欢有人的节奏走在我前面,怎么办?”
陈诗骏一怔。
他没料到她会跟他犟上。
他不吭声了。
教室也就几个人,挨着坐,任何情绪稍微留心便能轻易感知到。他们瞧着柳清姿脸色冷了,慢慢地停下,望着她,室内滚滚的译读声平息,静得人头皮发麻。
柳清姿没想要多立着自己,显得自己水平很高,她第一节课没给学生下马威就是真心把这些学生当备会“同事”,但一起“工作”,最起码的尊重要有,更要给足。
既然陈诗骏落了她的面子,她定是要讨回来的。
她冲着他说:“这样吧,你昨天复习了几遍,我全还给你,音频倒着放,你跟着读吧。”
语言是信息的载体,理解底层的表述逻辑很重要。英语很好懂的一个点,在于语句结构中转折词的应用使得句子整体逻辑性强,容易划分意段群。但是倒放破坏了这种语句结构,更别提倍速后的反应时间减半。
陈诗骏当然跟不上。
他烦躁地扯扯耳机,撸着头发,低声咒骂了句:“我操!”
震慑的目的达到了,柳清姿适可而止,问:“还困吗?”
陈诗骏抿着嘴唇,不回答,脸色很不好看。
柳清姿让他去洗把脸,找个理由,变相地把他赶出去了。
好在陈诗骏懂她的意思,没意气用事摔门而去,他出去洗了把脸,然后湿漉漉地重新回到座位,戴上耳机,乖巧地做听译。
柳清姿也当无事发生,自然地讲课。
早上开端不愉快,这一整天教室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下午结束,柳清姿等他们全部离开,关掉主机电源慢一步走出教室。
丹娅站在门口等她。
柳清姿问:“有事?”
丹娅点点头,随后朝走廊尽头看了一眼。
走得最慢的一撮人,刚刚到楼梯口,其中孙展鹏用肩膀撞了一下陈诗骏,说:“行了,别想了,吃完饭我帮你弄,大不了熬一晚上呗。”
陈诗骏说:“不吃,没心情。”
丹娅观察柳清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生气了没?”
柳清姿说:“有气,但现在消了。”
丹娅为陈诗骏辩解:“老师,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不是故意下你面子,他平时不这样。”
柳清姿体贴道:“遇到什么困难了?”
“困难算不上。”丹娅稍显踌躇,吸了口气,才说了实情,“他期末的时候接了个翻译的活,临到交稿了,公司不满意翻译质量,一直挑毛病,还不给付稿费,他熬夜赶工,嫌烦,这才上了点脾气。”
柳清姿缓缓“哦”一声。
笔译的活磨人,她深有体会。
她说:“这样下去,他精力跟不上。”
丹娅说:“我们几个今晚帮帮他。”
柳清姿便没再多嘴什么,两个人并肩出了教学楼,一左一右分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