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被下了敕令,从此以后困在此方幻境。
……再也出不去了。
被困的那段时间,它翻来覆去地想,才慢慢明白了一些事。
譬如,为什么会有那么“热情好客”的魔……
再譬如,为什么入梦会对沈一无效……
幻境能够得以维持靠的是人心底最深处的欲念、渴求以及愿望。但……倘若那人无欲无求,又或者早已心死呢?
人心死,则道心生。道心死,则万物灭。
原来,那张脸的主人不是不重要,而是过于重要。
它因他而活,却也因他而困。
而现在,即便它祸水东引,将万春楼抛了出去。但蓟归已然归顺魔尊,也就说明,主人他完成了任务,一并回来了……
那他会知道自己想要摆脱敕令,而“无奈”透露出各种消息的事吗?
应该……会的吧,
不,绝对会的!
它满头大汗,绞尽脑汁地想出各种理由,却被自己一一否认。它很明白,这些理由都是它不安分的借口,而它的主人是个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人。
尤其是,它再也没有了那个免死金牌。
但它又有什么错?它只不过是不想再困在这小小的天地间,不想受制于人,性命时时刻刻饱受威胁。
它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所以才在蓟归和沈一之间,选择了蓟归,选择了缓刑。
它缓缓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既然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它得做点什么,最好是能让蓟归和沈一形同陌路,势如水火。
但……它被困在幻境中,又能做些什么呢?
它不知道,不过它有的是时间琢磨。
……
蓟归从幻境出来后,天还未亮,他打开窗上的门栓,静静地靠在窗旁,初冬冷冽的风吹散了他的银发,但他浑然不觉,只面无表情地眺望远方,目光没有着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夜总是漫长的,但漫长的夜总有结束和迎来黎明的时候,也足够蓟归想明白一些事了。
地平线上开始泛起红光,蓟归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从窗外跳了下去。
万春楼外。
笙歌才刚歇不久,门房的伙计打着哈欠,就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揉揉惺忪的眼睛,奇了怪了,他怎么感觉刚刚有人进去了,应该是错觉吧,大早上的哪有人会来。
一楼大堂内,柜台处账房先生正聚精会神地对着账簿拨着算盘,手指头在珠梁上上下翻飞,突然柜台被人叩了几声。
他“啧”了一声,没理会。
柜台又被重重地叩了几下。
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声音也重了不少,“你怎么回事,没点眼力见?没看见小爷我正忙着呢吗!”
“无意叨扰,只是我找你们老板有要事在身。”
面前这人声音稍显冷淡,但礼数周全,然而对账房先生并不管用。他显然没能从这句话里听出什么歉意,他干脆将算盘推到一旁,准备抬头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在万春楼放肆。要知道,他们老板上头可是有人罩……的。
他望着眼前戴斗笠的黑衣男子,脑海中张狂的话一下子卡了壳。
“哎哟,贵人您里边请,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账房先生的变脸速度堪称一绝,态度一下子就从凉薄北风转为和煦春风。
他走出柜台,一边搓手一边点头哈腰:“您找小的有什么事?”
“找你们老板,元达。”
“哦哦哦,”账房先生猛地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您刚才就说过了。我们老板这时候应该宿在香儿那里。”
“小的现下就去通传,您先坐着,我让小二给您先上些茶水果子。”
“不必,我亲自去找他。”
账房先生很快反应过来,忙指着顶楼补充道:“呃,香儿的话,就住在那儿,您到了顶楼,只管往最深处的房间走就是。”
“多谢。”
眼见被老板耳提面命过的人即将走远,账房先生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又转身回了柜台继续算他那未完的账。
蓟归拾级而上,很快就来到顶楼。
沿着暗香丛生的走廊往里走,时不时能听到门后的各种声音,细语呢喃,柔情似水的吴侬软语;荒诞淫逸,纵情恣欲的靡靡之音;还有……更多的是,凄切悲凉的小声抽泣。
他的脚步十分缓慢,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一步一步,笔直地往深处走去。他很明白,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逞一时之快,只会将这些人拖入更无望的深渊。
蓟归终于来到香儿的房间前,还未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一声声高昂的尖叫,似欢愉中又带着痛苦之色。
他眉头一皱,想要敲门的动作顿住,下一刻便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