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由江夏主导的谈话,最终以关甜雨水漫金山,嚎啕离去告终。
季淮上来时,发现江夏正一人独坐在角落里,看着眼前倒着的空茶杯发呆。
“吵架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大手伸过来,扶起茶杯,抽出几张纸巾收拾起满桌狼藉。
江夏仿若定格的眼珠动了动,探寻地看向季淮。
不知为什么,季淮觉得江夏的眼神很是心虚,好像一个做错了什么事,忐忑着不知如何收场的小朋友,他觉得好笑,收拾好就坐到江夏对面:“怎么了?”
江夏伸出一只手,支起下巴,继续盯着他,也不说话。
季淮继续笑,自己起了个话头:“乔雅在打包要寄回去的东西,但东西太多,要用一个你的箱子,问你可不可以。”
这是废话,用一个箱子这种小事,乔雅从来不问江夏,显然是季淮想来看江夏,正好看到乔雅在用江夏箱子,就顺嘴拿来当了借口。
当然,季淮自己也知道这是废话,江夏甚至不会回答,但他就是要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要说好多好多的废话。
江夏依旧无声地凝视着他,似乎想从这张脸上寻找到什么答案——他还是那个样子,眉目英挺,瞳仁清亮,像一只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大狗狗。因着这段时间的辛苦,他脸上略显幼态的奶膘收敛了许多,使得刀削般地下颌线条更清晰了,整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成熟感,比起初相识的清冷,现下的季淮,有种从骨子里沁出的温润,仿佛那个叫顾熹的人真的住进了他的身体。
江夏一时恍惚,有些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谁,他是季淮,是顾熹,是江东,是太多太多她见过的,喜欢的,想保护的人的投射,是太多太多无能为力的救赎。
他有着合适的身份,出现在合适的时间,即便她从未细想过,潜意识里也知道这个人,是不会轻易失去的。所以她自私的,甚至自以为是的,用喜欢,用潜移默化,用她意识到甚至意识不到的心思去待他好,以此填补着自己内心黑洞般的愧疚与遗憾。
因为他是季爷爷最小的孙子,他有挚爱的双亲保护,有庞大的家族保护,他没有仇恨亦不用在生死场上绞尽脑汁地搏命,她不用担心自顾不暇或者偶尔疏漏时,就会失去他。
所以她肆无忌惮地,甚至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从他身上汲取着能量,却在不知不觉间,将他渐渐拖至深渊边缘。
连乔雅都发现了她的异常与危险,即便两人亲密如前,乔雅都始终保持着那条看不见的界限。
可季淮却浑然不觉,他无比好奇,甘之如饴,迷迷糊糊,甚至欢欢喜喜地扑向她这团没有结局的烈焰。
飞蛾扑火之前,有没有想过,那团明亮的美丽的光是能将它焚为灰烬的呢?
若他早就知道,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飞向那团光焰呢?
“季淮。”
“嗯?”季淮见江夏久久不说话,干脆自己也拄着手臂趴在桌上,将视线保持在和对方同样的高度,也静静地看着她。
温热的夜风缠绕着浅淡的青草香缓缓在两人之间流动,草地上的昆虫仿佛在开演唱会,热烈地演奏着不知名的歌谣,四野俱静,唯有一人的心意欢欣雀跃。
若可以确定她也是如此心意就好了,那这样的时光就可以无限延长,延长到他们都白发苍苍,季淮天真地畅想着。
“你喜欢我吗?”
“当然!”季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像演练了千百遍那般熟稔。
他眼睛亮得仿佛盛满了夏夜的星光:“如果你还没感觉到,那我加倍努力。”
“你都不了解我。”
“你也没给我了解的机会啊。”
“不了解就喜欢?”
“喜欢本来就在了解之前啊。”季淮理所当然地说道。
江夏睁大眼睛,表示不解。无论关甜雨还是季淮,关于感情的态度都在颠覆她信奉已久的原则,她自以为能掌控局势,原来还是在作茧自缚?
情之一字,真的这样不讲道理?
季淮见她神情迷惘,微笑着指了指桌上花瓶里的百合:“你看这花,我只知道它叫百合,即不知道它是百合中的哪个品种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要施肥,但这并不影响我喜欢它,我见到它的花开心,闻到它的香气开心,这就是喜欢。”
说着,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目光灼灼地盯住江夏:“也因为喜欢,我想查一查它是百合的哪个品种,想问问花匠它什么时候要浇水,什么时候要施肥,想好好照顾它,希望她永远开在我身边,让我天天都可以看见她。”
江夏不明意味地哼了一声:“若你问了花匠,发现这株百合有毒,靠近久了损伤身体,且这株百合的寿命只有一年,你的满腔热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竹篮打水,你还会喜欢吗?”
江夏以为这个问题会问倒季淮,却不想他早有答案,几乎没停顿地就开始回答:“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