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那晚在浴间他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雪白瘦削的背部,以及背上那道丑陋无比的长长伤疤。
与此同时,静水的喉咙里也发出了夹杂着愤怒与疼痛绝望的呜咽。
她的辫子早就挣的散开了,墨黑墨黑的堆在绣枕上,与她背上的雪白是鲜明的对比,刺眼的美。
倾世疑惑的盯着那伤疤,忍不住轻轻的触摸上去。
他能感觉到指下的静水战栗着,身体由温暖柔软而变得瞬间冰冷僵硬。
这像是一道刀疤,由后颈下三指开始,斜着砍出,纵贯整个背部直到腰际。
这一刀砍的极深,即便现在伤口已经长好了,色泽变淡了,可那疤外翻的宽度也足够能让人想像得到当初是怎样的凶险。
这一刀没砍死静水,简直就是奇迹。
而腰际……静水细柔的不盈一握的腰肢上还系了根手工编的红绳。
红绳上缀了个水滴型的翠玉,不大,浅碧的色泽却极通透,真的……很美。
倾世知道自己该移开视线,手指却不听控制的朝着那水滴的翠玉抚摸而去,可还没摸到就已经听到静水厉声嘶吼,“不许碰它!”
倾世怔住,讪讪从静水的腿上下来坐在床沿边上,伸手撩开遮住静水脸面的黑发帮她别在耳后。
并毫不意外的从她眸子里看到足可杀人的冰冷眼神。
并且,她在哭,默默的流泪。
原来女人哭泣是可以没有声音的,甚至不是抽泣。
倾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偏着头,脸颊苍白而透明,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出再滴到绣枕上,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告诉我你和承箴的来历,身世,这刀疤是怎么来的,我就放过你。”倾世一字一字的说着,不带任何情绪,“还有,别再喊,喊也没用,凝香阁都是我的人。我堵上你的嘴不是怕,是不想听噪音。”
说完,扯掉了静水嘴里塞着的布,直视着她。
静水果然没有再喊叫,她知道那没用。
她也承认她以为倾世是不谙世事的大少爷,一个会以小借口偷溜出来找狗的纨绔子弟,可眼前的倾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收起了在茹苑所表现出的玩世不恭,倾世眼神里的锐利与坚决竟是那样的可怕与陌生。
屋子里其实并不冷,可静水已经毫无反击的能力,似乎已被逼进了绝路。
“又想打什么主意。”倾世唇边弯出一抹冷笑,“不要再跟我玩游戏,这里不是茹苑,没人能救你,我也没什么耐心,劝你还是快点说了的好。”
“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我和承箴的身世?”静水轻声说着,再怎么用力自控,声音还是一丝颤抖。
“现在是我在问你。”
“我和他的父母在逃难中认识,后来又都在逃难中死去,就留下我和他相依为命。流浪到玉远关被人贩子捉住,差点成为猴娃,被你的母亲救了,教养了三年之后来到茹苑。至于我后背的伤,也是战乱中逃荒中被流匪砍的,当时差点没命,就这么简单,没有任何秘密,不值得你这样费心思的查。”
“我母亲救你们的时候,说过些什么,她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去玉远关。”
“她什么都没有说过,至于为什么,我们也想知道。”
倾世沉默了些许,忽然笑了,“你说谎。”
“我没有说谎。”
“我不相信你。”倾世轻描淡写的语气,竟并不生气,“我也知道从你这里什么都问不出,可你放心,我不会让一些来历来明的人,取代我的位置,比如……你的承箴。”
“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失踪,他会急的要命吧。”
“不止他会急,宣小姐也会知道,你不怕吗?”
倾世哈哈大笑,“又搬出她,我若怕便不会绑了你。静水,我其实应该谢谢你和承箴能被她找到,十七年了,我被她恨着,恨的咬牙切齿,即使我是她亲生的。所以……她是时候向我交待一些事情。”
“这是你们母子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迁怒于我。”
“因为你已经进了茹苑就不能置身事外,还因为……”倾世拉长了音调,刻意的逗弄,“你很美。”
静水的脸色瞬间涨红,而倾世则满意的笑了,将静水的手重新绑回床架上,顺便扯了条锦被盖在她身上,起身便要走。
“你要去哪里?”静水急的忙问。
倾世回头看了看她,也不回答,不置可否的笑笑,出门。
青姨果然还等在楼下,烟不离手,此刻见倾世出来了,了然的撇了撇嘴,“臭小子,又给老娘惹什么麻烦。”
“青姨,帮我看着她。”
“老娘晚上还要开门做生意。”
“反正那间房一直是空着的。”倾世摆了摆手,“在你凝香阁做生意之前我会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