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针。”这一个月来,江雨眠在一日复一日的问诊中,也渐渐和现在的太子,以前的求玄哥哥多了几分熟悉,虽然他还没认出自己吧,但好歹两人也没那么陌生了,这般不咸不淡地处着,也挺好的。
只是江雨眠对规矩的学习属于半路出家型,熟悉几分就开始你呀、我呀的,李公公明里暗里提醒了几回,见太子本人也不介意,就随她去了。
周策闻言也没说话,微微垂了垂眸,不知想些什么,就往早已备好的马车去了。
江雨眠急忙跟上,上了马车,才晓得这里面别有洞天,车内宽敞,容纳四五人都绰绰有余,绵软不生热的坐垫,小巧的香炉飘着缕缕的烟,檀木的桌几上是各色的干果果脯和巧而精致的糕点。
见太子殿下一上车就懒懒地向后倚着,又随手从旁边抽出一本游记看了起来,目光一点也没往自己这边过来,江雨眠越发小心地呼吸,寻了个角落,就窝成一团。
一时间,周遭只有外面哒哒的马蹄声、车轱辘声和沙沙的翻书声。
江雨眠早起多时,已经有些困了,刚开始还能想着药方,下一步该下针灸了,思绪又渐渐远了,想到了离开多日的长生谷,想到了现下不知道在何处的师父,目光不自觉地下移,盯着那绣着仙鹤的垂落衣摆发呆,慢慢地,在马车的摇晃里,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周策察觉到那均匀的呼吸声,抬头看了眼。
想到了怀雪昨日的来信,要不是那封信,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少年,竟是一名女子,两个月前进京后,就与国师相识,又进了东宫,这些时日,也仅仅是一心一意地为自己看病治病。
一进京就直奔东宫而来,难不成真的如她所说,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给自己治病。
周策微微低垂了眼,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国师吗,当初林家出事,举门被灭,母后闻讯肝胆欲裂,大病一场,若不是顾及自己还有稚子要护,几乎就要去了,朝中更是不乏提议废黜太子之声,风雨飘摇,只有国师站了出来,维护林氏一族和自己这个岌岌可危的太子。
□□眠既是国师安排进东宫的,那应该与皇后及定王之流无关系,这些年,因这毒这病那些人,在这让人骨头发冷的世间熬了这么久,本来觉得等报了仇,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了,现在却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不为别人为的,就只是单纯地想好一个人好,就跌跌撞撞来了京都,真是,造化弄人啊。
只是,周策又抬眼看了熟睡的少女一眼,世人凉薄,经过这些年的种种,他早已对人性麻木,所以,□□眠,此次入宫,你可千万,不要让我赌错了。
窗边的帘子被风微微扬了扬,一缕阳光趁机越入马车里,轻轻地落在了周策的指尖。
周策看着那抹光影,觉得,这人间,好像终归是有点怀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