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寻药的消息刚传进宫里,建宣帝便下旨,开皇家宝库、私库,为太子寻求药材,又派出多路人马,从京都出发,向四方奔走,不顾一切代价,搜寻药材。
此令一出,京都城内外,臣民哗然,一时感叹帝王之威,及太子荣宠之盛,得此殊荣,连后宫也隐隐躁动,夜里不知又有几人因此难以安眠。
石子掉入湖中,泛起了涟漪,击起了浑浊。
而这一切都好似未影响到东宫,太子因病闭门不出,厚重的宫门隔绝了喧嚣和窥视。
这几天江雨眠有些忧愁,拔除寒毒的方子里一共缺了六位药,在皇宫珍藏中找到了一味雪草,其他五味药依旧不知能从何寻得。
药不齐,治疗就难以继续,得先想想别的法子压制毒素,配以温养的方子,在药寻来之前,把病情稳住。
为了另辟蹊径,找寻方法压制寒毒,除了日常的诊脉,江雨眠几乎长在屋子里,铆着一股劲,每天往书里一钻就是一天,真真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她不信世界上真的有无解之毒,如果现在没有,那她就来成为这第一人。
李公公看见他如此努力,更是心生了几分欢喜,天天遣人往江雨眠屋里送各式各类的糕点,投喂力度之猛,让江雨眠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某种吃了睡睡了吃的动物,连小脸都圆润了几分,看起来更加讨喜了。
周策知道了江雨眠这些天的拼命,沉默了良久,没有说什么,只是下令闲杂人等不可去打扰,同时吩咐膳房多做些江雨眠爱吃的菜式。
时间就这么晃到了四月,四月一到,清和节也就到了。
首夏尤清和,芳草亦未歇。
清和一词讲的便是暮春初夏时节,天气清明和暖,后经世事迁移,人们又多用它形容国家升平之景,所以在四月初八清和节这天,照惯例,帝王会大宴群臣,以祈天降神福。
提前几天,李公公就来请示,今年是否依旧给宫里递个话,不出席清和宴。
往年太子因病闭门不出,甚少出席各种宴会,清和宴也不例外。今年有了江雨眠药方的调息,身体不似之前那般病弱,所以李公公特来看看殿下的意思。
现今太子殿下身体好转的消息已经像拦不住的风一样窜了出去,有心之人早已按奈不住,不知多少岁眼睛正在盯着东宫此次的消息。
而处在漩涡中心的青年闻言也只是顿了顿,轻轻捻了捻手中的棋子,漫不经心地想着,也该出去转悠转悠了,免得有些人真当东宫无人,藏不住心思想上位了。
清脆一声,白玉棋子被丢回棋盘上,棋局,乱了。
“往宫里递消息吧,就说孤,这次清和节进宫给父皇请安。”青年垂眼看了眼棋局,慢条斯理地说道,似是想到什么,又转头吩咐道:“这次,把江疾医也带上。”
宫里人多,心思也多,江疾医,这次该看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李公公应了声是,就行礼退下去了。
江雨眠知道自己也要跟随太子殿下进宫的消息后,内心很复杂,非常复杂。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啊,如果称病婉拒此次出行,太子应该可以体谅。
但是,一方面,她确实也很想去见见市面,看看天子居所是怎样的,有可能还可以见到当今帝王,另一方面,师父又从自己小时候就一直告诫,不要试图卷入朝廷,长生谷只行医,不问权贵事。
而且,皇宫应该也不是个好待的地方啊,周家哥哥一个太子,都能被中伤被下了几种毒,性格比之前也变了好多,但,长生谷人皆重诺,为了小时候医好他的承诺,退一步也为医者之心,自己都要尽量护住他,不要再被暗害了。
所以,这皇宫,得去。
几日的时光一晃就过去了,清和节如约而至。
天朗气清,万物明媚,真真是踏青的好时节。
江雨眠觉得今日是第一次和求玄哥哥出门,自己应该体现一下重视之心,是以一大早就带了一包糕点,跑到在府门处等着。
等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得紧,按平日的作息,此刻应该刚完成早课,正在练金针之术。
闲着也是闲着,况且离谷这些时日,自己着实有些懈怠了,这样非长生谷少谷主所为啊,心里念了几声残酷,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套金针,直接扎自己手上,不停地换穴位。
周策刚出府门,就见不远处蹲着个宦官打扮的身影,正聚精会神低头往自己手上扎针。
“江疾医这是不想当医官,改当刺猬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江雨眠心里一惊,针却依旧稳稳扎进穴位里,行医者,不受外物扰,这是长生谷的基本功。
转身就见太子施施然垂手站着,流云似的衣摆处仙鹤展翅欲飞,那人就这般站在薄薄的日光里,尘埃不近身。
“殿下,我这不是在当刺猬,是在认真练习,熟练了,以后才可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