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突然下起大雨,本就睡得不沉的莉娅被一道闪电惊醒。房间被照亮了整整十秒钟,她在亮如白昼的光线里苏醒,心跳得很快。
短暂地沉寂后,巨大的暴雷声响彻马林梵多的上空,在房间惊涛骇浪地回荡着。
这一道雷劈得惊天动地,窗外夜幕似乎都被闪电劈成两半。莉娅脑子嗡嗡作响,她毫无防备得被这巨大的声响惊得一阵阵心悸,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她感到血液直往脑袋上冲,莉娅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紧紧捂住耳朵平复心跳。
寻常的雷电她并不觉得可怕,甚至无事还能在家里欣赏雨夜的雷电。但这一道雷大得仿佛要撕裂整个天空,她惊醒在黑夜里,霎时陷入了巨大的孤寂感和渺小如尘埃的恐慌。
雷声长得很,莉娅在恍惚中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一切才归于平静。等到能镇静地听见雨声密集打落的声音,她才慢慢放松了攥紧的被单,钻出被窝。
莉娅发了一会儿呆,摁着依然砰砰直跳的胸口,翻身下床,却腿软地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在深夜的房间里很清晰。
门外有人叩了两下门,萨卡斯基低沉的声音传进来:“没事吧。”
“……”
莉娅想开口说话,嗓音却短暂地无法发声。她微张的唇瓣抿了一下,试着再张了一次嘴,却只发出几道气音,轻飘飘地,出口就散了。
萨卡斯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窗外又一次电闪雷鸣后,他对屋内通知:“我要进来了。”
进门第一眼便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女孩,眉头微蹙,脸色在夜色里难掩苍白,很难受的模样。
莉娅抬头看他,还没挤出个笑容,萨卡斯基三步并作两步一晃眼走到她身边,将她迅速捞起来,稳妥地放回床上。
马林梵多刚入冬,气温正是最反复的时候。今夜风雨大作,温度比白天起码低了10度。但萨卡斯基本人不怎么怕冷,此刻发现莉娅身上冰凉,他才后知后觉应当为她准备保暖衣物和被子。
“…水。”
萨卡斯基回神,垂眸看她倚在枕头上疲倦地望着他,眸光黯淡,嗓音低哑,声音十分微弱地重复了一遍:“想…喝水。”
他随手为她掖好被子,说了句等着,大步走出房门。
两人房间相隔不远,同在二楼,房门紧挨,只隔了一堵墙。萨卡斯基的房间靠近楼梯一些,是以莉娅只要一出门,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其实哪怕是在房间里,萨卡斯基要是有心探听,在他的见闻色面前她也打不了什么小九九。
今夜的雷鸣电闪,莉娅猜测萨卡斯基应该早就醒来。这么大的风雨,哪怕是在阴晴不定的新世界,也出现得不太正常。
萨卡斯基大约是一听到响动便立即过来了,身上只穿了一条裤子,上身打着赤膊露出左胸大片蔷薇和樱花纹身。
与对方觉得她浑身冰凉的感知不同,莉娅被抱起来时差点以为自己被一块燃烧的火炭拥住了。
几乎可以下雪的天气,他却还要脱了上身衣服睡觉。胸口的热度烫得她一哆嗦。
其实她现在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萨卡斯基能在她旁边再待一会儿。
但是大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人光着半边身子,肌肉虬结腰身精,青壮年男性的荷尔蒙飘散四溢。穿着也挺单薄的莉娅的尴尬之情实在难以遏制,所以立即将他支使出去,希望等下次进来时这位男士记得披件衣服。
和萨卡斯基的独处,现在对她来说是很有压力的,特别是在较为密闭的空间里。
大概就是这两年开始,她突然对依赖萨卡斯基感到害怕…因为和以往刻意的示弱不同,她真的萌发了依赖他的倾向。这对她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她和萨卡斯基之间,还横亘着许多难以填平的沟壑。那些说不清对错的纠缠和对立,掺着她真真假假的隐瞒伪装;他还未同她交代的那场迫害,忽冷忽热的复杂态度,从不曾吐露的真实想法……这些难以宣之于口的经过,累积成一笔谁都不愿意翻开的烂账——至少她不愿意。
想法跑偏很远,人反倒镇静许多。莉娅叹了口气,察觉到自己体温偏低。
萨卡斯基一离开,把那点热量也带走了,刚被高温包围过的身体过了没一会儿,现在又开始打冷颤。
莉娅疑惑,真的有那么冷吗?她觉得没有那么夸张,但身体自发抵御寒潮的生理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只能再将被子裹紧一些,莉娅扭头看向窗外。睡前她只在窗户留了一条两指宽的通风缝隙,风居然也能把窗帘吹开半边,让雷电的光映照进来。
雨声有一阵没一阵,忽大忽小,将停未停,只有风声和着电闪雷鸣造势。莉娅细看闪电游窜在云里的情形,慢慢拧紧了眉头。
马林梵多的天气自有记录以来,刚入冬的时节一向都是晴朗安宁的。
天气不可能随意操控,但她依然敏锐地疑心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