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三月三,春风拂绿两岸。陌上花已开,上巳日轻轻巧巧,少年少女们相约乘风放纸鸢,镇子东边是片荒地,自然要去那里。
秦蒹葭头着几日让家里备好了纸鸢,淡黄的蝴蝶样式,今日拿了出来,同诸伙伴一道闹腾。其余几人也都带了或红或紫的纸鸢,大多也都是自己下手做的。
陈淮安在教不会扯绳的沈君初,两人有说有笑,只是少女发乎情,少年止于礼,男女不可授受以亲。这个时候,少女依然矜持,少年依然彬彬,哪怕牵牵手都算是私定了终身。
三月里草长莺飞,于凡立在树下,望着那群放纸鸢的少年,格格不入。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就像那料料峭峭的雪,不属于氤氤氲氲的春。
“阿凡,可是有心事?”秦蒹葭察觉出她神色不对,便凑过来问道。
“这纸鸢,也不得随心所欲的飘啊。”于凡报以歉意。她也说不出自己哪里不对,难得出来一次,可平日里闷坏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更坏了。她惹不起春,却被春惹,来来回回,可是岁月无痕啊,岁月无痕。
秦蒹葭欲言又止,回头眯着眼望天上的一个个纸鸢。仓仓皇皇,迷迷茫茫。她不知何为随心所欲,更不知于凡想要飘到哪里。这静默来的太突然,一个不欲再说,一个不会再说,都是少女,却心事两般。
周南玩的最欢,见于凡闷闷不乐,便擎着纸鸢跑来,递给她道:“凡儿姑娘,一同来罢。”拿起那线,于凡试着晃了晃,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徐江偃一直坐在草上,一言不发。沈君生同诸人不熟络,只敢跟着徐江偃一道坐着。
曹芝等人在那条河上游效仿古人曲水流觞。虽无崇山峻岭,亦无茂林修竹,但此间好酒,此间文人,不逊当初。
“周天引于四方,而复归于四方。万物欲生而先定之死,万物将死则必使之生。君子据浩气以续四极,四极者,天经、地义、人心、物理也。天经为一木之根,位青龙而司万物之死;地义为一木之干,位白虎而司万物之生;人心为一目之枝,位玄武而司道统之衍;物理为一木之叶,位朱雀而司世事之变。天之经者,万物法也,循之则无咎,违之则有厉。天经昭首,承四方之造化,演四时之更替,故趋之以道而得统。君子刚健以蓄志,抱阴阳而养德行,事乃有成,故曰吉。天大而君子气不足,故外求于春秋,着秋有溢。地之义者,万物律也,竞相效之,观生民之命,承无妄之非。其虽在下,而其厚德足以承天。宜问道于义理,求玄而知不足,补江河之阙,平山岳之余,散乎四方而归元,戮力共持先贤之志。处卑位故能亢,非恶而善也,人之心者,内察已之义,外格物之理,发乎本心以明志。位尊者悟人心,不必御之;位卑者悟人心,不必用之。勤而能周,将行于大道,鄙而不周,当覆于深壑。惶惶以度日,忧心而不得其始,慎之。独君子有终,不外谋也。物理者,蕴之物也,必将行而得之。处宾位而凌主,承天以乘地,往而复之,虽死而不灭,其犹存焉,但圣人所能察之。失道之纯,以心不可止,而非物理不可。寓道统于物理者也,行无功而亦无过。此四者合而成周天,分而为四极。周天之大,不可逆也;四极之广,不可寻也。人之覆于其下,代而复代,无穷极矣。启贤能之士,定古来之历要。天地玄而不易知,中尤。反覆以用之,虽圣贤亦不可为圣,其无尊位也。”柳叔文坦然道。在生死之大的面前,诸人也都看的开了。
“形者,灵之所附也;灵者,形之所依也。形灵衍而成万物,是故万物生于此形灵也。形失灵则败,灵失形则散,是故形灵不可相离也魂之有形,灵乃聚于其中,因是而成人也;天之无形,灵不知所附也,故天数无常。椿之有灵,故形亦可存,值八百载而不亡;殇之无灵,形不可独活,乃历数秋则夭。万物形之不一,而灵亦多变。万物皆有形灵:木之有形灵,可晓四时之变;兽之有形灵,可通阴阳之序。而万物有形灵者莫过于人。人之有形灵者,追古崇远,开新贻后,上可察天文之变,下可知地理之鉴,玄乎?奇乎?形灵之故。”秦慎笑了笑,在他看来,死后形与灵是分开的,形体总会灭的,唯有灵魂尚可永存。
“君子行而不谋,小人谋而不行。君子者,所行不谋私利,善于有为而不善于辩也,小人者反是。则从今而观之,牟利者多于躬行者,善辩者多于善行者,其小人多于君子哉!君子为天下谋,是故非不谋也,不为己谋也。欲以古人论之,则有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国上下无谋则安。君无谋则臣下安,臣无谋则黔首安,黔首无谋则社稷安。皆相无谋而人心可齐、国威可扬矣。人人相谋则国危矣,上下以利相谋,上谋下之财,下谋上之权,致上疾而下贫,君无爱者,民无惜者。因因相谋则乱生矣,故盗贼四起,内外忧患,此国之困矣。以此观之,则君子者必无谋,无谋者必有为也。”顾孺皱眉,他同意柳叔文的君子不外谋,但在他看来,君子是应该不谋的。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将奈公何?”于小山又满饮了一杯,神情有些激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