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真的是亲人在天有灵,笑阳昏沉一夜,发热退去,睁眼看到窗外艳阳,有种不真实的隔世之感。腹中的饥饿提醒她活着的事实,勉强支起身体,只觉浑身酸痛僵硬,但比起昨夜,力气恢复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坐在尚有一丝温暖的炕上,低头一看,身上竟还穿着那身红嫁衣,只不过被她滚得如咸菜叶一般。笑阳感到一阵晦气,即便身上不得劲儿,还是皱眉瘪嘴地挣扎着把这嫁衣脱了,随手扔在地上。
太饿了。昨夜虽然啃食了两个果子,但是太过酸涩,虽然一时有充饥之感,实则越酸越饿。她翻检着炕上的包袱和衣裳,摸遍了也没翻出一个子儿来。
她心中冷哼一声,这就是她亲爹。
当务之急先得觅得食水,她起身下炕,准备去河边沽水。那日神志不清地来,什么都没放在眼里,直接在炕上团了好几天。如今再看,这满屋都落了一层灰,炕上也不例外,只不过她躺的地方已经被外头的嫁衣蹭干净了。
屋内屋外转了一圈没见着扁担,总不能一瓢一瓢往回舀吧。天无绝人之路,难为之际,她看到了床头与灶台之间靠墙放着一个小柜子,一打开,里面竟然是两幅碗筷杯碟,除此外,还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木盆。
笑阳一下子想起来了。旧时有一次爷爷带她来抓鱼,她就是在那时候知道了鱼儿离了水会死,难过好久。爷爷答应她以后拿个大盆装上水,就可以带回去养着。
时年久远,若不是看到这个木盆,笑阳怕是记不得自己幼时的话。她将木盆取出来,沉甸甸的,仿佛拿着爷爷给她的允诺。
她抱着盆蹲在地上,用力把眼泪憋回去。昨夜她已经暗自下了决定,自己既然失了家独自立于世间,便不能随便掉眼泪了,因为没有人会在意,流给谁看呢。
深吸一口气,拿着木盆出了门。河流离着不算远,她眼□□力不佳,走过去都不到半刻钟。因为是上游,水质清澈,只不过刚化冻解封,河水冰凉还掺杂着碎冰。笑阳将木盆洗刷干净,手已经被冰得通红。
先接上大半盆河水回来放在灶台上。她知晓自己病愈没恢复,这一盆水够她喝一日的,不能太透支体力一遍遍接水,水缸等以后完全好了再接。
她把昨夜多摘的几个酸果吃了,企图恢复力气后再去捡些枯枝断木作柴火,却发现之前是饿过劲儿了,现在稍微吃点东西反而愈发饥饿。
吃的,吃的……现在有什么能吃的?
趁着天还亮赶紧去林子里转了一圈,除了看到棵青枣树摘了一兜青枣外,一无所获。太阳渐渐西斜,远远看去像给山镶了层金边。
回到木屋将青枣吃了一半,还算脆甜。撑着身体把炕清扫出来,燃上柴火将炕温起来,早早便睡了。
大概是炕烧得暖和,再睁眼时身体已经没有病时的酸痛,精神也好了,她决定慢慢把屋子收拾干净。
水缸滚到屋外,用木盆里剩下的水把缸里的灰尘清出来,而后放在屋檐下,来回三趟灌了半缸水。饿意又卷土重来,将剩下的一半青枣吃了,笑阳决定循着昨日的路再去采些来,虽然不够顶饿,起码比酸果子强。
山野无人,她直接把裙角别在腰带上,又是一兜。一边拾柴一边往回走,时不时在嘴里塞颗枣子。现在林子树枝刚刚起芽,还不遮视线,但以防万一,她还是认真将认得的树做了记号,心里计算着日后结果时直接过来取用。
走得有些远,快到黄昏时笑阳感到身上又出现那种病中的无力感。就在她无可奈何准备返回的时候,突然发现草坷未化的雪层上印着一串小小的脚印。
是兔子!
她心中激动不已,蹑手蹑脚地顺着脚印走。有雪时抓兔子是最方便的,想到能吃兔子肉,她双目炯炯,眼里恨不得冒出铁叉来。可是到了脚印尽头,并没看到隆起的兔子窝。
笑阳瞬间失望,不死心地准备倒回去寻脚印的另一端,突然感觉脚下略凹,一抬脚,是个兔子刨的小洞,虽然被土盖住了,但她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被兔子啃咬过的土豆。
笑阳喜出望外,蹲下身拿捡来的树枝刨挖,把剩下的半截土豆挖了出来,没黑没烂,是好的。她连忙顺着根往旁边挖,一连串挖出四五个,又扒拉了一下旁边雪层,底下露出厚厚的干草和未腐完的黄叶,仔细看看剩下的叶茎,原来这两步宽的地下都是土豆。
她如获至宝,有了土豆,放在火里烤熟就能充饥,还不容易烂,只是要担心发芽。她想了想用石头做了一圈记号,先不把剩下的都挖出来,埋在土里能存更久。
迫不及待回到家,在火坑里焖上两个,不一会儿透出一股清香。指尖被烫得通红也等不及晾凉,一掰两半,嘶呼嘶呼地吃着。粉糯的内瓤绵软透着沙,满满堆满空荡许久的胃。
终于有种吃饭的感觉了,虽然只是两个没有多少滋味的土豆。笑阳摸着暖和起来的肚腹,渐渐沉入梦乡。
就靠着这一丛土豆充饥,她慢慢收拾着这间木屋,今日清灶明日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