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脚既然好了,她便惦记着要去马猎户家登门拜谢。距脚受伤已经过去了十几日,眼下土地已经整理完,最早门前小菜地下的萝卜土豆茄子韭菜都开始萌芽了,必须要去。
这天笑阳一早起来,去山里采了新鲜的蕨菜头,用草叶捆了一束;又将剩下的盐香椿切碎,用先前马猎户说香的油煎饼的做法,做了几张香椿饼;然后把菜地浇足水,拿上篮子,扛起借来的锄头就出了门。
江东村在她的印象中只来过一次,当时太小,记不清是因为什么来的。不过她不太担心迷路,因为山路只通到江东村,只要不图近走野路就成。快到日上三竿,笑阳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终于遥遥看到了江东村绿油油的田畦和几个弯腰劳作的人影。
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又走了一刻钟终于碰到了一个赶着去地头送饭的农妇,连忙问道:“大嫂,请问马猎户家怎么走啊?”
“老马啊,顺着往里走,倒数第三家门口有棵榆树的就是。”
“谢谢大嫂了。”
笑阳依言往前走。江东村依山而建,整体是个长条,山路在一头,而马猎户他们家几乎在另一头。笑阳先穿过长长的麦田,好不容易进了村,又往前走过许多人家,还没看清榆树,倒是先听见了薇薇的声音。
“这边儿爹,这边儿还有个枝子没摘呢!”
抬眼一看,马猎户正踩着梯子爬到家门口的榆树上,薇薇在树下仰着脸指挥她老父亲做事。
“马叔!薇薇!”
薇薇扭头看她,一下子便认出来了。“是小羊姐姐!”边喊边向她跑过来。
笑阳连忙快走两步迎上去。马猎户下了梯子,把兜了满怀的榆钱抖到簸箩里,笑问道:“怎么今天过来了,脚好了吧?”
“好了,多亏您给的膏药,一点儿也不疼。”她把锄头放下,“我是来还锄头的,顺便来谢谢您和薇薇。”
“好好,快进来快进来,瞧你满头的汗,你婶子正在里头生火做饭呢,留下一块儿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
笑阳爽快留下来吃饭,刚进院子放下锄头,灶房里闻声出来一个皮肤略黑的妇人,马猎户指着她向笑阳介绍:“这是你婶子,姓张,”又跟张婶介绍笑阳,“我先前跟你说的,南兴庄老方家的孙女儿。”
“哦——”张婶嗓门颇大,走过来牵住笑阳的手左看右看:“我说怎么没见过咱村谁家有这么水灵的闺女,薇薇,你看看姐姐,你再看看你,野得跟个小猴儿似的。”
笑阳将带来的篮子递给张婶:“没什么好拿的,早晨去摘了点儿蕨菜头,还有几张香椿饼,婶子调着吃。”
张婶接过,嗐了一声:“你也太客气了,老马跟我说过,你自个儿在山上更不容易,以后来不用拿什么的。”
马猎户将簸箩递给张婶:“正好今天做榆钱饭,你婶子毛病不少,做饭一绝。”
张婶啐他:“呸,当着人家贬自个儿婆娘,显得你!笑阳赶紧进屋凉快凉快,薇薇你陪姐姐玩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张婶将簸箩里的榆钱洗了两遍,用笊篱把水沥干直接放在面盆里,薄薄裹上一层杂和面儿后,直接把裹了粉的榆钱倒在蒸屉的屉布上,不消一刻钟便蒸好了。蒸好的榆钱盛到两个大瓷碗里,放凉的间隙剥几瓣蒜子,啪啪用刀面拍碎,加入盐和酱油醋,再点上几滴香油,略微一拌便成了。
屋内薇薇正缠着笑阳问这问那,手里还拿着件帕子:“上回爹从你那儿带回来的,我想要,可是娘说这是好东西,得送回去,可是沾了油,我怎么洗还是有一块儿发污。”
笑阳摇摇头:“是我自己绣的,不值什么钱,”她细看了看沾了油的地方正好是丝线最密的位置,确实不好清理,“没事儿,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得空了再给你绣一块儿。”
薇薇双眼放光:“真的?!”
笑阳笑着应下:“当然。”说着就见张婶双手端着碗碟进来,赶紧起身接过帮着摆好。
张婶爽朗笑道:“这小猴儿可会得便宜了,你别由着她,我还以为是买来的,竟是你自个儿绣的,好本事啊!”
笑阳不好意思道:“我就会这么个东西,别的都拿不出手来。”
马猎户招呼道:“赶紧坐下吃饭。”
张婶除了蒸榆钱,将笑阳带来的蕨菜头用腊肉炒了,又添了一盆菠菜鸡蛋汤:“一时间没准备,将就吃点儿吧。”
笑阳道:“这些已经很好了,谢谢婶子。”
带来的几张香椿饼也重新热了,薇薇拿起一只饼,吃得眉开眼笑。马猎户也拿了一张:“先前你给我的那几张饼都让她给偷吃了,这回我可得尝尝。”
“唔,还就是好吃啊。”
马猎户三口吞下,张婶啪地一下呼在他肘子上:“慢点儿吃慢点儿吃,说多少年了,早晚噎死你。”
马猎户摸着被打的肘子,冲笑阳笑笑:“来,吃榆钱,吃蕨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