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绢:“这是你绣的?”
笑阳细看,确实是之前她拿来寄卖的帕子之一,便点点头,忐忑问:“是不是这个做工不佳卖不出?这是我自己带来的,确实简单了些,不过这次我领的工是照王姐嘱咐做的,您再看看。”说着将这次的绣件拿出来递过去。
女子接过一看针脚便知道十分用心,她轻轻抚摸着发带一角的白莲,抬眼看向笑阳,面上隐现哀愁:“可真像她呀。”
笑阳心头一跳,一瞬间她明白过来,站起身颤声道:“当家的认得我娘亲?”
“你娘未嫁之时曾经救过我的命,还亲自授我刺绣的手艺,你别叫我当家的了,我叫班静怀,你就叫我班姨吧,”女子将先前的素色手帕拎起来,之间轻轻描摹着,“这种花样是你娘的风格,细微的地方还藏着她的姓氏,早年她还教过我刺绣,后来吕家破了,我便再没有见过她,只听说她远嫁到净川镇了,”她目中隐约泛起泪光,“多少年没见过,那天一看到我就认出来了,好孩子,你娘怎么样了,过得还好么?”
笑阳听得她知晓母亲的纹样标识,便知是故人,鼻头酸涩顾不得回避,一大颗眼泪直接滚出眼眶,哽着喉咙道:“娘亲八年前就去了。”
女子怔了片刻,掩面低泣:“安姐姐,你的恩情我如何还你啊!”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同样泪眼婆娑的笑阳,“孩子,跟班姨说说,你娘生前过得怎么样,可提起过我?”
笑阳摇摇头:“娘从来不说以前的事儿,连外祖都很少提起,她身子不好总是生病,我爹不爱重她,后来去了,就葬在了我们村的墓地里。”
班静怀问:“你家在哪个村?”
“南兴庄。”
“南兴庄?三四年前我曾去过,向村里打听过,并没有叫吕安荷的啊。”
笑阳疑惑道:“我娘叫吕兰,不叫吕安荷啊?”
“不叫吕安荷?”班静怀连忙追问,“你娘是不是鹅蛋脸,右眼眉尾有颗小痣?”
“没错啊。”
班静怀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哎,多半是你娘为了避祸,将名字改了。”
笑阳拭了泪:“班姨,能不能告诉我,我外祖家里发生了什么,从小到大,我只从爷爷那里略知道一点,说我娘是远嫁到这里的。”
班静怀叹了口气,将往事缓缓道来:“你外祖家其实远在金陵,吕公在金陵做过官,后来在今上刚登基的时候被一件黄册造假的案子牵连,一夜之间,一两百人都被抄了家下了狱,吕家便是其一,我当时只是个在秦淮边儿卖唱的,听到往来的客人说起来才知道,等跑到吕家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我以为你娘像别家女眷一般被遣到了教坊,千方百计地进了教坊才发现查无此人,后来又找到原先一个吕家的老仆,才知道吕公在抄家的前两夜已经有所察觉,将家眷仆从遣散,独自留下受法。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打听到你娘是仓促远嫁到净川镇去了,再后来县上的孙员外看上了我,我便跟他来了,只是他夫人不容我,就用这间铺子打发我,我本来不愿意的,一听是净川镇别提多高兴了,想着一边经营铺子一边找人,总会找到的,没曾想……哎。”
班静怀擦干眼角,长呼一口气,温柔微笑:“虽然迟了,但总算是遇到了,也是割不断的缘分,孩子,说了这一通,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方笑阳。”
“笑阳,好朝气的名字,是你娘给你取的么?”
笑阳摇头:“不是,是爹取的,他喜欢男孩,所以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儿。”
班静怀敛了笑意:“你爹是不是对你也不好?”
笑阳只是低下头:“他现在已经有了儿子,我算是个外人了。”
“哦,你还有个弟弟?”
“嗯,六岁了。”
班静怀沉默片刻。吕安荷八年前就过世了,儿子显然是她后母生的,如此也便猜到笑阳如今的处境了。其实方才她打量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姑娘身量高挑却瘦,布衫虽然干净但是已经穿旧了,裙摆位置还有些短,想必是很久前的旧衣;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就是头上绑着的绣花头巾。
她牵过她的手:“没关系,以后就直接来班姨这里住,不回那儿了,我这里不说是荣华富贵,吃饱穿暖总是绰绰有余的。”
笑阳莞尔:“班姨,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如今已经不在方家住了。”
“那你现在住在哪儿?”
笑阳张张口,不欲再将自己的遭遇说与旁人,不想显得卖弄凄惨博同情,尤其不想在娘亲故人面前如此。
“离得不远,在我爷爷留给我的旧屋里,”见班静怀还要开口,连忙打住,“班姨,我想自力更生,相信娘亲在天上看着也高兴。”
班静怀不好再说什么:“那好,如若有难处,一定来找我,知道么?”
“好!”笑阳乖巧笑着应下,看了看日光站起身来:“今日还想跟班姨继续说话的,只是还要去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