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绣庄拿回来的布料和彩线用来做五条手绢和五条发带的,虽是小物,花样子也都是平常的牡丹海棠、团花卷草的小绣纹,笑阳也十分用心,因为她知道这算是绣庄对她的头次考校。
随着针脚逐渐细密,日子一天天过去,又过了十日,门外菜地已经长了苗,河岸边的麦地里也竖了整齐的短叶,远远看着毛茸茸一片。十件都绣成,第二日笑阳没再去找菌菇,只是将剩下的头茬香椿摘了个干净。
一回生二回熟,这是她第三次赶集市,这次她不再强求入口处的好位置,拎着篮筐直接走到卖糖瓜的婆婆身边。
“婆婆!”
“来啦?”卖糖瓜的老人如往日那样笑眯眯的,将一块儿牛乳糖递给她,“尝尝,我昨天新做的。”
笑阳将糖含在口中,一时间满口都是牛乳的香醇,之后才尝出甜来:“嗯,好吃!”她向老人竖着拇指,问道,“可是这牛乳像水一样,也是跟做松子糖一样的办法么?”
“差不多吧,也不太一样,”婆婆将牛乳糖用小小的糖纸一个个包好,“要先把牛乳炼出酥来,这是最费功夫的,酥成了就和糖浆混在一起煎,一定要一直搅,等到变成茶色就差不多了。”
笑阳将变软的牛乳糖换到另一边含着,笑着逗她:“婆婆,你这把秘方都跟我说了,不怕我抢你生意么?”
婆婆呵呵一笑:“这哪是什么秘方,我真正的秘方可不是做糖,是做甜糕啊。”
“那您怎么不卖甜糕?我瞧着外间那家蜜煎铺子里甜糕比糖瓜贵呢。”
婆婆叹了口气摇摇头,缩着脖子念叨着:“老喽——”
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笑阳自忖。她把香椿摆放整齐,一句话将刚才的甜糕带过:“怪不得呢,都道是一通百通,您甜糕做得好,糖自然也做得好。”
“呵呵……”
香椿卖完,与婆婆告辞,怀揣着完成的十件绣品去了绣庄。本想尽快交工好继续领下一个活儿,顺带将上次手帕的钱支走去换心心念念的鸡仔,谁知刚到柜上还没开口,王姐便惊喜道:“你可算来了!”
笑阳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在山中把日期记错了,怔怔地问道:“是不是我误了期限?”
王姐赶忙道:“不是不是,正正好好。”跟店里招待客人的姑娘附耳说了一句,便过来牵她的手,“你先随我来。”
笑阳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后。这次并没有去小茶厅,路过之前拿料的绣房后又往里走了片刻,穿过一个月洞门来到一间大屋。正堂摆着八仙桌椅,正中挂着副绣画,是副昭君出塞图。观其中物件样式,这里多半是间女子闺房。
笑阳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王姐,我是来交绣件的。”
王姐温言道:“实话与你说,上次你刚走,东家便来了,看到你留下的帕子很喜欢,所以想见见你,方才我已然叫人去通知了,你在此稍候,东家马上就来。”说着就要关门退出去。
“哎!”笑阳虽然看出这里是女子闺房,可是这么一个陌生地方留她独身一人,多少有些胆怯。王姐看到她面上有些惶惶,安抚道:“我就在门口,不用担心,这是东家的房间,我们不好进的。”
还没等笑阳将为什么她一个外人能进问出口,王姐就将门闭上了。笑阳回身打量着屋子内的摆件家具,就算她眼界不高也能看出价值不菲,索性就站定在那里不挪动,生怕弄脏弄坏了一处,不知何年何月能赔的起。
王姐端了茶盏和点心进来,见她还站在原地,哎呦一声:“姑娘不用怕,快坐下吧,喝点茶水吃些果子,东家一会儿就到。”
笑阳局促地笑笑:“没事儿,我就在这儿等吧,东家来我还随便吃喝,显得不知礼。”
王姐叹了口气,将茶点放下:“那至少先坐下吧,你若是在陌生地方害怕,那我不关门了,就在门口同你聊天说话,陪你一起等东家过来,好不好?”
笑阳没再拒绝,轻轻侧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
王姐问她:“先前只知道你家住在净山,家里爹娘可好?”
笑阳摇摇头:“娘已经过世了。”
王姐轻轻“啊”了一声,又问:“那你爹呢?”
笑阳不欲多说,只笑笑。王姐察言观色一流,转而问:“净山到这里可是不近呢,是来赶集市的么,瞧你也没买什么东西?”
“是来赶集市的,不过主要是来卖山货换钱的。”
“这样啊。”王姐还欲再问,余光看到花廊那头一个窈窕身影,“当家的来了!”
笑阳刚站起身,一个约莫三十岁的青衫女子出现在门口,连忙做了一个平礼:“见过当家的。”
女子三两步走到她面前,轻轻托起她的袖肘,眼睛一错不错地细细看她的脸,直看得笑阳微微颔首,方道:“快坐,快坐。”
王姐悄悄关上门退了出去。女子坐在笑阳最近的座椅中上下打量了一番,旋即从怀中抽出一张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