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得分明。
眼下外头一声声痛呼入耳,直至再也没了声音,他心头倒是宽慰之余还有些意外。
贺行简自幼便明白像沈悠宁这种达官贵人瞧他们也就是瞧个乐子,她高兴则生,她厌恶即死,却没想到她还能帮自己出气。
沈悠宁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进屋后她只瞧了他一眼便唤惊蛰,“你拿着本宫的腰牌进宫去请太医罢,就说本宫身子不爽,让人来长公主府一趟。”
“是。”惊蛰接过腰牌又多嘴问了一句,“只是殿下为何不实话实说?”
沈悠宁一愣,看向屏风后的床榻,“实话实说他们只怕会怠慢,你瞧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撑多久?”
惊蛰追着她的目光自觉失言,行礼后迅速离开了屋内。
待惊蛰走后,沈悠宁方才得空坐下来细想,她原以为赵嬷嬷与贺行简都是皇兄的人,昨晚才躲出去寻个清静,可赵嬷嬷方才如此责打,又像是拉拢不成恼羞成怒。
莫非他并不是皇兄的人?
带着这个疑问,沈悠宁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走向床榻,却发现他睁着眼茫茫然趴在床上,也不知在看什么。
若是常人被打二十大板早已昏死过去,他那比女子还媚上几分的细胳膊纤腰,到底是撑住了。
待她行至身旁坐下,贺行简才缓过神来,柔声唤了句,“殿下。”
“嗯。”沈悠宁应声,“太医马上来了。”
“多谢殿下。”
此后屋内便是长久的沉默。
饶是贺行简这种平日里惯会热场的人,现下也说不出一句破冰的话来。
她太冷淡了。
是的,冷淡。
贺行简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是烟雨楼的师父告诉他一会儿有两位贵客来妨,让他务必谨慎行事,此时的他还不知师父口中的两位贵客便是日后的官家与容华长公主。
师父说他们这一行三分戏七分神,只要这身段与眼神将贵客的魂勾住了,长此以往还怕他们不来捧场吗?
贺行简厌恶于这些以色侍人的手段,可人都是要吃饭的,烟雨楼也要继续开下去。
是以那日他使尽了浑身解数,而沈悠宁自始至终淡漠如水,恍惚间他好似还瞧见了她平静无波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不耐之色。
她这是厌恶自己吗?
“殿下,李太医来了。”随着外头惊蛰的声音传来,房门被再度推开,亦驱散了屋内的阴郁之气。
“微臣叩见殿下。”年逾四十的李太医利索行礼。
“起来吧,劳烦李太医一大早跑来,只是有恙的不是本宫,而是驸马,还请李太医为之看顾一二。”
“是,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听他这么说,沈悠宁随即带着惊蛰离开了屋内,阖上门后,李太医方才敢抬起头来瞧瞧驸马,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没想到驸马与长公主殿下燕尔新婚,竟还能受这么重的伤,幸而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早已让他学会了闭嘴,如今他也不多问。
不过这驸马戏子出身,想来还是幼年基本功扎实,否则如何能撑到他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太医提着药箱从屋内出来,称自己已经为驸马细细包扎过,接下来只要按时换药,一个月后方可痊愈。
言毕又从药箱里取出对应的药方来,一旁的惊蛰刚要接过却被一只玉手抢先一步。
“有劳李太医了,惊蛰你且去送送太医。”沈悠宁接过方子后扫了几眼,才道。
“是,大人这边请。”惊蛰瞧出李太医眼中的惊诧,连忙将他半拖半拽出长公主府。
沈悠宁再次踏进屋内时贺行简已将喜服褪下,换了身干净衣裳,想来是李太医为他包扎了一番,整个人也不似先前那般死寂。
“今日委屈你了。”
她原本想说今日对不住你,可“对不住”三个字实在太难开口,索性改了说辞。
“能为殿下分忧,我……奴不委屈。”
“分什么忧?”沈悠宁明知故问。
“奴虽然不知其中缘由,然殿下似乎很讨厌赵嬷嬷,是以奴今日受辱,殿下也借此发落了赵嬷嬷。”贺行简说得缓慢而又肯定。
“你倒是会察言观色。”沈悠宁不笑反怒,“但本宫身边容不下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吗?”
“殿下不是那样的人。”仅一句话,便将她周身的戾气抚去了,“殿下若真想杀奴,方才便不会以自己的名义唤太医来。”
“不错。”沈悠宁这才正色道:“本宫是利用了你,且本宫不喜欠别人人情,所以这一个月内不管你想要什么,本宫都会尽量满足你。”
无非多使些金银罢了,她想,做为公主,沈悠宁早已见惯了身处权力底层的人为钱财争的头破血流的模样。
然贺行简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