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迈一步,就看到她眼神变了。
他的教养提醒他:应该尊重她的要求,体面地离开。可理智此时立场不坚定,脑子里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想法:或许应该留下来陪她。
她和那些铺天盖地无处不在的美女不一样,她的思想不够潮,长相也复古,单看哪一处,都只是中上水平,可是凑在一起,出奇地契合。浑身上下因为过于干净,又淡又素。这样的长相,并不符合他过去的审美,他在外边长大,习惯了高鼻深目,交往过的女友都是热烈张扬的。
可是此刻她望着自己,那欲说还休的眼神,和她平静时的说话声一样,轻易就能让他的焦虑和急躁退去。
她其实是好看的,昨天和今天,他都仔细欣赏过,她的侧脸,比《史黛拉》更吸引他。他得承认,中式柔美并不逊色于欧美立体,更有韵味,更耐看。较早前或许是成堆的家务压垮了她,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让他感觉乏味,但现在,那种灵气似乎又要回来了。
他不后悔提离婚,但他确实认为自己对她还有些责任未尽到,之前将协议全权交给凯瑞处理,实在太过草率。
房子面积太小,位置不够好,车子才十几万,空间够不够,安全性能过不过关?一百万的定存也不够,如果遇上什么大事,这点钱能做点什么!凯瑞在考虑这些时,计算过于死板,执着地扣除了信用卡的所有花销。男人赚钱女人花,她或许只是想通过那些东西获得安全感而已——他给的关心太少了。
恢复的监控视频里,窦家人那样粗俗无礼,过去一年,他厌烦这些无意义的交际,每次都是躲开让她出面应对,免不了要受委屈。
仔细想起来,老人是AD第二阶段,照顾起来肯定很辛苦。他的失职,让他一直忽略这样一个老人的突然到来,会给家里增加多少负担。他总是晚归,一直以为家里有两个隐形的保姆存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喊累。
他不该盲目拒绝母亲提出的请英式管家的要求,让她误以为他娶回来的妻子就是做这些的。他想起来了,她似乎提过几次关于保姆的事,但那时候,他疲于应付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片面地误以为她是只贪图享乐而不愿意付出的拜金女,且无能到跟保姆沟通都做不到,完全忽略了身边环境和她所处的地位。
对员工有过高的期待,却没有给与足够的权限,因而达不到预期效果,不是她能力不够,而是管理者的失职。
他确确实实做错了。
“好,我不说了。你上车,先送你回去好吗?”
她茫然地摇头,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垂头去翻包,把那四本沉沉的手账拿给他。
“这是过去一年的账,明细都在里面。一会我坐地铁走。”
她盯着它们,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光滑,她不由自主地蜷缩手指。
不停地洗,不停地刷,刚开始不适应,脱皮、红肿,甚至溃烂,后来想了很多办法才保住它们。这段时间,她用莫妮卡教的方法,每晚做护理,肿胀消了一些,但绝对不能和他的相比。
她拼尽全力付出换不来的关心,如今送到面前了。不踏实,也要不起了。
“辛苦了。”
她不想听这些温言软语,宁愿他还是那样铁石心肠。
“我走了,再见。4号,4号务必腾出空来,风雨无阻!”
他点头,又郑重承诺:“你放心。给你的东西,是你应得的,需要花钱的地方,用那张卡。”
她垂头去看手机,低低地说:“谢谢。”
这里实在太吵了,他没有听清楚,很想知道她说了什么,于是凑近了一步。她警觉地后退,夹抱着包跑开了。
应该不算闹翻,11号他发来微信问地址,特别注明了是有人来送披肩。
她报了一个离莫瑞不太远的连锁餐厅地址,提早去那边等着。
来的又是牛凯瑞,他交完东西就要走。于听枫正好有事要找他,提着纸袋追上来问:“牛律师,你接离婚……监护权官司吗?”
牛凯瑞摇头,说:“你可以找专门做离婚官司的事务所,抚养权纠纷也算在内。”
“你赶时间吗?”
牛凯瑞回转,越过她,率先在她刚才点了餐的那桌坐下。
于听枫拿出手机,准备调秒表。
牛凯瑞提早察觉到,主动说:“不用,我是闻家的法律顾问,你现在还是我的客户。”
还有这样的吗?
“我有个朋友,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意外怀上了孩子。当时男方是不想要的,签了自愿放弃协议,女方打算独立抚养。后来被双方父母知道了,强迫他们注册。孩子早产,当时是男方的姑姑跟过去照看,早期护理不当,因此经常争吵。协议离婚了,当时约定孩子归女方。现在都回到了国内,男方反悔,要争抚养权。”
“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之前由谁抚养?就是